蔡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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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 Tsai | 蔡凱西 台北人 / 不專業旅人 / 流浪中的學術人 / 研究旅行史與旅行文化的不良歷史學徒/《後綴》假掰文青誌編輯群 在出門旅行、閱讀,與作古的旅記文本中持續穿越 佛系粉專:https://www.facebook.com/travelhistorystory 合作邀約:[email protected]

山道旅人的墓參:同志社墓地探訪

沒事不要隨便走上那條山道

新島襄,京都同志社大學創辦人。1860年代,他從函館輾轉偷渡至美國留學,並受洗為基督徒,成為傳教士。1875年,他在京都創立同志社英學校,也就是同志社大學的前身。他與寫作《西學東漸記》的容閎,在留學尚未成為風氣之際,冒險負笈海外,接受美式高等教育與新教信仰,被後世並稱為東亞的「西學之子」。

photo by Cathy Tsai

大眾對新島襄的認識,或許泰半來自2013年由綾瀨遙主演,以其妻新島八重為主人公的NHK大河劇「八重之櫻」,小田切讓在劇中飾演的新島襄,或是赴京都旅遊之際,走過、路過,但可能不會錯過市區大學校園巡禮。

當年,為了準備資格考筆試,那份讀不完的書單裡,就列著新島襄的研究,而「八重之櫻」一劇的製播仍未聞樓梯響。學期結束,初訪京都,落腳在二條城對面的小商旅,騎著跟店家借來的小摺,每天繞著京都市到處跑。

劇照取自網路

哲學之道的起點,傍著熊野若王子神社,社旁會看見新島襄墓地的指標,不過,沿著小徑更深入,電線杆上,立著給單身女性的警告標語。

要不是騎抵哲學之道前在銀閣寺,遊客很少,拜觀的氣氛很好,不若前一日在金閣寺的眾聲喧嘩與推擠搶拍,以致於不小心看了太久的銀沙灘,而冬季天色暗得早,加上當天是留在京都的最後一日,不然我就沿著山道走上去了,警告標語就當成沒見到。

此後數年上洛,卻各種不巧合,既無天時亦無地利,又腦弱,想不起來到底少做了哪件事。直到走上前往同志社墓地的山路,已經是十年後,「八重之櫻」早已下檔,我也重刷了N次,且大河劇的朝聖熱度早已消退。把單車推上神社前的坡道,眼前掠過的路標,這才想起仍未探看過山上的墓地。


photo by Cathy Tsai

十年後,提醒單身女性切勿獨行上山的標語仍在,不過正值午後,並不是甚麼天色要黑不黑的尷尬時間點,遂循著木造的指示牌走入登山口。

樹叢與竹籬笆之間的路段,是整備過的緩升石階,仍未有行路難度的山路上,先是看見一個小山坳,山坳對面,似乎沒有通道走過去的林間,孤立著小規模且佈滿青苔的卵形墓群,那是近世主流的「無縫塔」墓石型制,墓主或許是從江戶時代或更早之前,就已長眠於此。

photo by Cathy Tsai

離開了小山坳,更深入山裡,視線內就全是墓仔埔。沿路所略見的墓石,不復見「無縫塔」的形制,大抵是現今靈園裡常見的墓石樣式,且多為近現代基督徒的墓所。然後,平緩易行的路面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斷續、破碎,鋪設於泥沙地的石板。

沒有了朝聖大河劇景點的歷男歷女,這條山路上大概只有零星的登山客,或墓參者,其實是我想得太豐滿,根本不是零星,而是,沒有其他人,只有我。話說,新島夫婦墓地的路標,從入口上山之後就再也沒看到。一度以為自己是錯過了,還是迷路了?既然附近大多已是基督徒的墓園,那距離應該不遠了才是?但是,並沒有。

我原本的設想,探墓的路程,應該只是「上去一下子」,大約離目的地半小時以內。但至此二十分鐘的路程,經過的墓群,都還不屬於同志社墓地,顯然是我短估了路程與時間。遠望前面的去路,則是漸起的陡坡,既然並未錯過,墓地應該就在山裡的更深處。

photo by Cathy Tsai

目的地不知何時是盡頭,但如果就這樣下山了,亦不知何時才能再訪。踟躕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繼續往上坡走。山路難行,坡路頗耗血條,刻意暫時忽略時間,專注腳踏實地與四方動靜,直到看見斑駁又不起眼的路標,上面供參的步行時間,也還需二十分鐘。

逛墓、找墓、探墓,是旅途,亦是旅圖。逛墓漫無目的,找墓不抱期待,有時會有誤打誤撞探到墓的收穫;或是墓主名氣大,墓地有明顯的指標,途程易測,解鎖難度不高;也不是沒遇過整片階梯或山路起伏的墓區,不過路況從上到下,或從下到上,在視野裡大致有個底。

這種刻意有目標的探訪,而且隨著山道越深入墓區,坡道越陡,石板路更形破碎,且上山之後,路標難尋,走完一坡又一坡,前路仍迂迴,似乎看不到盡頭,時間與耗能完全在意料之外。像個迷子一般的,走到大氣直喘,浮現懷疑人生的情緒,還是第一次遇到。


山上不總是優雅,因為時間與路況,與原本只是「上去一下子」的設想,落差極大,還好自己一向不找旅伴,個人的誤判,沒有同行者一起承擔。歷男歷女的訪古之旅,那個腦中想著或嘴上說的「一下子」,有時候才不只「一下子」,沒有實際尋訪,根本不會知道,目標其實並沒有那麼容易抵達,或根本不容易找到,甚至有可能找不到。

若旅伴只是抱著隨行陪同的心態,對古墓史蹟不是很有愛的話,千萬不要對歷男歷女聲稱的「一下子」,抱持太豐滿的期待。聽聞過太多跟歷男歷女一起出國的旅伴,為了陪對方尋找走過路過錯過才終於遇到的史蹟,找到寶寶心裡苦,但是寶寶又不好意思說,越不說就越讓對方認為你怎樣都會奉陪。

至於那種既要尋訪遺跡,又要帶著並非同道中人的交往伴侶一起約會,或是夫妻蜜月旅行,想在同一個時空完成兩件事的歷史宅或軍事迷,其實他想到的都只是自己。

話說,新島襄夫婦的墓所呢?其實山道再難走,始終只有一條,沒有找不到的墓地,只有不想繼續走下去的山道。不過,當天墓園入口的鐵門緊閉,只能看到正對面的新島襄,與左側墓石頗為低矮的八重之墓,沒辦法更近距離的參觀園區裡的其他墓所,例如山本覺馬、德富蘇峰等。

photo by Cathy Tsai

訪同志社墓地的那年之後,直到大疫解封的現在,我已四年多未再進京,九月想去探其他的墓,或許也無機會再走上若王子神社旁的山道,碰著墓園開啟的時機。至於以後,就看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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