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智慧之海，達賴喇嘛與當代科學家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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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之海，達賴喇嘛與當代科學家的對話

📖文獻筆記

3　在十字路口上

■ 多數科學家的唯物論觀點

B：派翠西亞．丘吉蘭是第一位主講者，她講述的觀點，應該說代表了當今神經科學多數研究者的觀念。

她講述了唯物論的觀點，多數當代科學家是持這種觀點。根據這一觀點，只有物理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意識被視為大腦的物理組織所呈現的一種「性質」。具體而言，她說，多數科學家都認為：

1. 意識不能獨立於大腦而存在；

2. 記憶是大腦對自身進行組織的一種功能；

3. 認知能力依賴於大腦各部分是怎樣組織和互動的。

■ 佛學方面的回應

B：資深佛學研究者艾倫．瓦萊斯，對此作出回應。

瓦萊斯介紹了佛學的「中觀論」（Madhyamaka）。這理論認為，我們所經歷的世間萬物現象的本質是，沒有一樣事物是可以自身獨立存在的。我們所看到的任何事物，都不可能獨立於其他事物而存在，所以，看起來是獨立存在的事物，並不是事物本身，而只是我們所看到的「虛相」。

A：佛教所謂的「虛相」指的是事物外在的顯現，而非事物的本質。事物的本質稱為「實相」。「虛相」、「實相」是佛教認識論的基本概念。

B：所以，佛學顯然不認同二元論把心智視為獨立存在之物的觀念，而且，中觀論也反對我們看到的物質世界是可以自身獨立存在的觀念，所以也不認同純粹唯物論的觀點。

A：沒錯，佛學是採取另外一種思維角度。西方的二元論或唯物論提出了一個有前提的選擇題：你認為心智是自身獨立存在的嗎？這個問題已經隱含了一個前提：物質肯定是自身獨立存在的。而問題是，心智是否像物質一樣能自身獨立存在？佛學的中觀論根本就不跟著這個問題走，而是有自己的觀念：沒有任何事物能自身獨立存在。

根據佛學中觀論，無論是精神現象還是物理現象，都是我們在感知它們的存在，它們的存在成為我們的一種觀念，這和我們的感知能力和觀念能力密切相連。我們感知到什麼，一定和我們觀察它的感知方式有關；我們對它的觀念，一定和我們的思考能力和語言表述方式有關。也就是說，無論精神現象還是物理現象，它們的存在和我們作為觀察者的感知方式，即我們對它的理解、想像能力不可分割，它們自身不是獨立自在的。

B：這個觀點在當代物理學中並不陌生。量子物理學的開創者之一，海森堡就說過：「我們觀察到的並不是自然本身，而是顯示在我們的提問方式面前的自然。」

A：中觀論強調「實在」和它的「表相」之間的差別，即實相和虛相的差別。我們所經歷或感知到的精神現象或物理現象，看似自身獨立存在，和我們作為觀察者沒有關係，和我們的感知和想像方式沒有關係。但事實上，它們是作為和「他者」有依賴關係的事件而存在的：它們受前因的制約而產生，它們和它們自身的性質有關係，它們作為我們經驗世界的組成部分，也和我們感知它們的方式、想像它們的能力、敘述它們的語言有互相依賴的關係。

■ 粗意識和精微意識

B：顯然，科學和佛學對意識的性質看法不同，討論十分熱烈。達賴喇嘛向西方科學家介紹了佛學對意識的細分：佛教心理學把意識按照其精細程度劃分，一端是粗意識，另一端是最精微的意識。粗意識相當於西方科學界所說的完全依賴於大腦的意識，而意識越是精細，對大腦的依賴越弱，最精微的意識對大腦的依賴最小。

對於科學家來說，精微意識的概念是有問題的，因為他們認為意識都是大腦物理組織出現的一種性質。達賴喇嘛和科學家繞開分歧，討論了科學和佛學怎樣認識意識的起源，即意識是什麼時候在大腦裡產生的。對科學家來說，這個問題必然牽涉到進化，於是又討論了進化論中的「專門化」和「適應」的理論。

達賴喇嘛解釋了意識的精微程度，最精微的意識最不依賴大腦，對意識的這種理解，涉及佛學對宇宙的認識。佛學的宇宙學和意識的起源有關，這和西方科學完全不同。

A：宇宙學在西方科學中屬於空間物理學和天文學等學科，是對物質世界的探索，而大腦和意識的研究屬於神經生物學和心理學領域。佛學把精微意識的概念結合到對宇宙的認識，這對西方科學家來說很難理解吧？

B：是的，在這個概念上，佛學和科學的交流相當困難，原因之一是缺乏共同的術語和詞彙。但是意識的精微性概念，是佛學意識理論的核心概念。在達賴喇嘛和科學家的心智問題討論中，精微意識的概念還是經常出現。

■ 前世記憶

B：達賴喇嘛介紹了佛教中一種廣泛的看法：有些人在一定時期內具有較強的「前世記憶」，他們看到某個人臉，辨認出是熟人，通常是親人好友，但是實際上他們「此生」從沒見過此人。他們「辨認」出此人的記憶來自於前世。

A：這一說法的前提自然是承認「轉世」的觀念。許多原初宗教裡都存在「轉世」或「靈魂再生」這一觀念，不過，在印度教和佛教中，這一觀念被系統化，並且有極重要地位。在藏傳佛教中，「轉世」觀念是核心內容。

B：西方科學家不相信「轉世」的存在，除非科學家本身也是佛教徒。當然，身為佛教徒並不妨礙他的科研工作，但是他不會把轉世觀念寫進科研報告。這是兩個不同的觀念世界，再次證明面對同一現象，不同的觀察和思考者所看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A：對佛教來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西方學術界對「轉世現象」也有研究，比方說維吉尼亞大學醫學院精神病學和精神行為學系的「認知研究部」，專門研究被認為是「非正常的心理現象」，如「前世記憶」、「瀕死經驗」、「離體現象」等等。他們在世界各種民族、信仰的人群中收集了許多個案，有一些相當有趣的觀察和設想，但科學界、學術界，乃至宗教界對這類研究都有爭議。

5　東西方心智科學比較

■ 心智與唯物論

B：達賴喇嘛說，當我們談到佛學裡的「心智」時，不是把它當成單一實在的個體，或把它看成一件無形的東西，而是一個相互關聯的認知和心理事件的複雜網絡。他說西方人似乎以為，佛教所說的意識或心智，是指一件獨立於身體的實質個體，這是一種誤解。在佛學裡，心智是互相牽連的心理事件所形成的複雜網絡。佛教徒不認為有一個「我」，一個「自我」，或者一個永恆的靈魂住在身體之中，就是因為他們不把心智看成獨立於身體的實質個體，而是看成一個動態，與身體的生理狀態密切相連相關、永遠在進行中的過程。獨立、永恆的靈魂這種假設不符合佛學的基本哲學。最後終於可以和人類肉身分離的，不是靈魂，而是心智最精微層面的「明光」。

■ 達賴喇嘛和哈佛大學

B：達賴喇嘛和科學家對話過程中，雙方最大的分歧大概就是談到「心智」是否可以脫離大腦而存在的問題。然而，西方科學家們願意傾聽東方佛教哲理，不僅是因為彼此之間有契合之處，也是因為彼此之間有深刻的不同。

16　千年之變

■ 人類的意識

B：第四、五天的對話偏向於哲理和思辨，集中討論的概念是「意識」。意識是什麼？是獨立於物質的，還是附屬於有機體物質？是不是有機體複雜到一定程度就會產生意識？更為複雜的問題是，什麼是自我意識，即「我」這觀念是怎麼產生的？在什麼時候？是什麼產生了從第三者立場來看「我」這個概念？這又是一個根本的問題。科學家的經典觀點是，意識離不開大腦，沒有大腦就沒有意識，可是這沒有回答為什麼大腦會產生意識。如果未來iPhone的電路複雜到像人腦的神經元和神經電路一樣，它會產生意識嗎？它會產生自我意識嗎？它會不會有「自我」，會不會想：「我是一個iPhone」？

A：這是個有趣的問題，設想一下有朝一日，如果你的iPhone有了自我意識，它會不會拒絕服從你的指令？

B：是啊。這幾場討論更加呈現了一連串現代科學還不能回答的問題，儘管在場的有一流科學家，可是未知遠遠多於已知。有時候科學家之間也會爭論不下。這時，達賴喇嘛在一旁靜聽，直到最後大家達成共識：這是一個尚未解決的難題，回答這個問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討論意識時，涉及到意識的轉移問題，用佛教的術語講，就是人的死後轉世，意識從一個人的身體轉移到另一個人。科學家們的看法是，轉世沒有證據。既然沒有大腦就沒有意識，那麼轉世就沒有邏輯上的可能性。達賴喇嘛說明了佛教的理由：有一些實例證明了兒童具有的一些記憶，只能用前世來解釋。但是，達賴喇嘛指出佛陀的教導是，只應該相信現實的真相，而不是盲目地信仰或崇拜，包括佛陀自己的教導在內。現代科學技術已經證明大地不是平的，地球是球形的，須彌山並不存在，現代佛教徒就不應再重複古代佛教的說法。佛教在服從現實、改變原有認識方面並不困難。所以，關於轉世，只是現代科學還沒有獲得證據來說服佛教徒轉世是不存在的。如果科學證明轉世不存在，佛教徒就會放棄轉世的信念。

📝學習心得

這本介紹性的書無法深入展示對話內容，更無法表現討論會的氣氛，我只能用以往跟朋友們聊天的方式，以對話體、散點式地介紹這三十次談話的基本內容。

如書中所說，這本沒有深入的紀錄對話探討，只是散點式介紹大概的內容。

心智是否像物質一樣能自身獨立存在？佛學的中觀論根本就不跟著這個問題走，而是有自己的觀念：沒有任何事物能自身獨立存在。

確實，以中觀應成派的觀點，好似都沒有正面回答心是否能獨立於身之外，其承許沒有離蘊我、沒有即蘊我、我依蘊假立而存在，雖然我無法離開蘊體而存在，但此處的「我」似乎與問題的「心」或「意識」不同？似乎答非所問？

達賴喇嘛解釋了意識的精微程度，最精微的意識最不依賴大腦，對意識的這種理解，涉及佛學對宇宙的認識。佛學的宇宙學和意識的起源有關，這和西方科學完全不同。

另一方面，尊者又承許「最精微的意識最不依賴大腦」，那「最精微的意識」是能獨立於身之外而存在嗎？是有自性，不需依賴他者而存在嗎？

佛教徒不認為有一個「我」，一個「自我」，或者一個永恆的靈魂住在身體之中，就是因為他們不把心智看成獨立於身體的實質個體，而是看成一個動態，與身體的生理狀態密切相連相關、永遠在進行中的過程。獨立、永恆的靈魂這種假設不符合佛學的基本哲學。最後終於可以和人類肉身分離的，不是靈魂，而是心智最精微層面的「明光」。

這心智最精微層面的「明光」，如果是無自性，需依他而起，非獨立自主，是否會有問題？

達賴喇嘛和科學家對話過程中，雙方最大的分歧大概就是談到「心智」是否可以脫離大腦而存在的問題。

這點就是關於輪迴主體的探討，如果承許輪迴，那就需安立能在死後延續的某種形式。

達賴喇嘛指出佛陀的教導是，只應該相信現實的真相，而不是盲目地信仰或崇拜，包括佛陀自己的教導在內。現代科學技術已經證明大地不是平的，地球是球形的，須彌山並不存在，現代佛教徒就不應再重複古代佛教的說法。佛教在服從現實、改變原有認識方面並不困難。所以，關於轉世，只是現代科學還沒有獲得證據來說服佛教徒轉世是不存在的。如果科學證明轉世不存在，佛教徒就會放棄轉世的信念。

其實關於輪迴、最精微的意識，佛教安立了一個惡魔證明，證明「沒有」比證明「有」更困難，以佛法而言，找不到不代表不存在，簡言之，佛教會認為科學中找不到最精微的意識，並不代表最精微的意識不存在，科學很難證明「沒有」最精微的意識、「沒有」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