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收藏物語》朱玖瑩書臥龍岡詩

何補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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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朱玖瑩的作品,很舊了,紙已深黃。行書之筆劃雖然不很精緻,但整體錯落有緻又雄勁有力,有一種穩重的感覺和一點不張揚的渾穆氣質。所謂「人書俱老」,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看著看著,好像了解了一點點顏真卿的道理。

清.舒味《臥龍岡四首其一》

到此橫拖一道岡,茅廬開出古南陽。平生交有崔徐在,王佐才非管樂當。抱膝終成名士累,鞠躬始感受恩長。何如決計招偕隱,廡下分明有孟光。

臥龍先生諸葛亮,三顧茅廬始出山。崔、徐,指崔鈞、 徐庶,是孔明的好朋友;管、樂,指管仲、樂毅,以喻孔明先生有安邦定國之大才。孔明未出山時,喜歡抱膝長嘯,因此而出名;做到最後,為了劉備一家鞠躬盡瘁而亡。詩人說,與其如此,為什麼不決心退隱呢?你家裡明明有位賢妻啊!

孟光,五代梁鴻的妻子。又胖又醜,然甚為賢德,「舉案齊眉」就是出自孟光的典故。故老相傳,諸葛夫人也是其貌不揚,故詩人以孟光為喻。

落款:「清人舒位過南陽臥龍岡作此詩,首句最得勢,然非身經其地者不知也。寶純先生屬。乙卯。朱玖瑩

用印:「朱玖瑩印」、「起廢園主」

朱玖瑩(1898-1996),清光緒24年生於湖南長沙,早年從軍,民國15年(1926)獲湖南都督譚延闓賞識,出任湘軍總司令部秘書。其後歷任中華民國內政部土地司司長、河南省商邱縣長、湖南省衡陽市長、福建省建設廳長、遼寧省政府秘書長、湖南省民政廳長等職。宦遊之廣,大抵是因戰亂之故耶?

民國37年(1948)來臺,曾任中油公司董事長、財政部鹽務總局局長兼臺灣製鹽總廠總經理十多年。退休後就長住台南安平,自號安平老人、安平久客,堂號為「師掃帚齋」。1996年5月回故鄉探親,同年9月往生。

朱玖瑩是台灣書法名家,宗法顏真卿,師承譚延闓。

譚延闓是大人物,當年是掌握湘軍的實力派,後來當過中華民國行憲前第一任行政院長,他老人家當完了,才換蔣介石來當。

譚延闓幼時的書法即已受光緒皇帝的老師,也是書法名家的翁同龢的賞識。後有習書有成,位列「民國四大書法家」之一,論者有謂:「真書(即楷書)譚延闓、草書于右任、隸書胡漢民、篆書吳敬恆(即吳稚暉)」。當然,這「四大書法家」,除了書法寫的好之外,官更是當的特別大,都是國民黨的黨國元老。

時至今日,在書壇上于右任的名聲已經大大的壓過其他三人。

對於顏真卿的書法,總覺得有點笨重,少了一些飄逸。後來學書法,也沒有臨寫過顏體。我想,這是我的偏誤,改日恐怕還是要寫一寫。

雖說在我們讀書的那個年代,顏真卿因為公忠體國、抵抗「叛賊」的形象,取得了政治正確的地位,不當的提高了他在中學以下學生書法課中所占的比例。但我想也不能因此否定他,而覺得他很爛。畢竟我所經歷的這一些討厭的事情,是國民黨的錯,不是顏真卿的錯。

這件朱玖瑩的作品,很舊了,紙已深黃。行書之筆劃雖然不很精緻,但整體錯落有緻又雄勁有力,有一種穩重的感覺和一點不張揚的渾穆氣質。所謂「人書俱老」,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看著看著,好像了解了一點點顏真卿的道理。

乙卯年是1975年,書家已近八十高齡。寫了這首舒位的詩,送給了一位「寶純先生」,不知何許人也,想是朱老的軍中舊人。

多年之前,無意之中,在臉書見之,是一位賣舊貨的先生貼的照片,夾雜在一堆歹銅舊什之中,這位寶純先生大概不在了。

詢之,並不是破銅爛鐵的價格,舊貨業者果然也是要有披沙撿金的眼光。但說來亦不甚貴,一般人若是喜歡,並不會負擔不起。

買來,果然是塵封已久的面容,裝裱多有破損。但我也沒有重裝,曾經掛在牆上一陣子,讀之觀之,生逢亂世的感慨,或仍在其中也!

CC BY-NC-ND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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