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生死

Wu 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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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看瓊瑤,她寫的愛情令我骨痹,那些由她的作品改編而成的電視劇,我覺得矯揉造作。基本上她的作品我通通不看,因為那她的文字世界,全部都是她自己,缺乏一種世界觀。大約2017年, 剛好是我爸爸離世的第二年,她為病床中的丈夫爭取善終權,在FB 發表不接受插鼻喉或侵略式的冶療手法的幾篇文章,我罕有地全部看畢,並深表認同。那是第一次覺得瓊瑤正常,沒有那麼低能戀愛腦。


《雪花飄落之前:我生命中最後的一課》,終於不談狗血愛情,不過又是她自己的故事。整本書我只是快速略看,中間她和先生的情債,我沒有興趣。她先生的病情我也沒有興趣。當你去過加護病房,每一張病床都是一個凡人跌入無間地獄的故事,病床的人肉身煎熬,照顧的人心力交瘁,什麼是無間地獄呢?就是求暫停苦,一念不得。


明報周刊曾經有篇文章講述一個工作坊,參加者被矇着眼睛去抽簽,有些抽到「中風」 ,有些抽到「失智」 , 抽到什麼病的人,都會被安排體驗那種病帶來的肉身束搏。例如抽到中風的參加者,會被安排躺在床上,綁著雙腳或手。我對此個工作坊介紹印像深刻,因為課程設計反映出人生的殘酷。 每人也會病,然而人生盡頭的病則像派籌般, 派予什麼病,任何人也無從選擇,被迫接受。


瓊瑤有勇氣去死,沒勇氣去病,正常不過,人生最後都是死,為何不能像電腦情式般skip 去病的過程。 多年前上過的禪修班,禪師曾說「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就算苦也得接受,一切也是一個因緣和合的安排, 情又好,債又好,樂又好,苦又好,人生是一埸功課,苦澀難當也得啃下,難啃嗎? 就安慰自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基督教也有類似的思想, 當人生荊棘滿途時,沙灘的沙印只有一對腳,因為耶穌正在背著你。”When you saw only one set of footprints, it was then that I carried you"  宗教背後的理都是同出一轍,安撫你,派粒定心丸給你,勉勵你迎難而上。


我比較喜歡星雲法師曾說的一個佛教故事,一個旅人在曠野,忽然大象,老虎在後面追,人不斷奔跑,卻沒有地方躲藏。最後,他看到一口井,心想是藏身之處。於是,一躍進井,才發現有四條毒蛇。慌張之際就抓緊沿井口垂吊的樹藤,往下爬,但上又有老虎大象,往下又有毒蛇,上又不是,下又不能,就在這時有五隻蜜蜂,滴下五滴蜂蜜,正好滴在他口裡,那甘甜令他忘卻痛苦。故事的旅人就是我們每一個人,曠野就是人生,大象,老虎就是無常,深井是生死,毒蛇就是四大五蘊,對於順境與逆境的領納感受,樹藤是生命缐,我們無時無刻不緊緊掌握自己的生命缐,而那蜂蜜就一時的幸福,人享受著蜂蜜,就是暫時忘卻危險的旅人。


人生是苦的,最怕你看透了,再沒有蜂蜜就沒有希望。大部分老年人也歴盡滄桑, 老伴逝去,更加看破生死。朋友的媽媽患病,生無可戀,常常尋死。 朋友說:「好彩我媽唔識字,如果知道瓊瑤自决,她又要自决,我就煩死。」   


此個朋友跟我年紀相若, 大學時期思想已「未老先衰」 ,常常跟我談生死。每次我也認真地跟她聊,我覺得做人總帶著一些無奈,例如父母沒有問過我,想不想來此世界,不過可能每一個我們都在另一世界過悶了,而自願再來人間走一趟,當時是自願的,不過做了人後就後悔了,彷彿大家都中了”The grass is always greener on the other side” 的思維陷井。 人或𩆜魂由一個空間去另一空間,在那空間的運數盡了,又去另一空間,來來回回。有時我覺得世界也是如此運行, 戰爭時代或是過去,又或會回來,一切好像有一種「業」在推進。如地藏經所說的:「此界壞時,寄生他界。他界次壞,轉寄他方。他方壞時,展轉相寄。此界成後,還復而來。無間罪報,其事如是 」


話說當年朋友剛畢業,初出茅廬, 她在公司一面埋頭苦龫,一面問坐在對面的supervisor: 「我哋點解要做人呢? 其實好苦咼。」 supervisor 不耐煩地說:「想乜鬼人生呀,做野啦,我做埋你個份仲苦呀,係咪想我炒你呀!」






CC BY-NC-ND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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