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種下的種子
我與一個地方的緣分,往往始於人。
前年因貘的慫恿,主動向旅行熱炒店Podcast的站長Jerome自薦擔任來賓,在節目中簡單分享自己環遊歐亞25國的歷程,得以讓趣日本旅行社的洪學長,聽見了我的故事,成了我的讀者。
今年四月到高雄短暫地流浪,寫下了在高雄走唱時的經歷與感受。已閱讀我粉專一年文章的學長,於是決定邀請我來高雄辦分享會,何其榮幸。
睽違半年的高雄,已是十月下旬。季節更迭,台北秋涼颯爽,高雄仍驕陽如火,夏天像是巴著這座城市不放,與港邊的海風爭寵。學長特地駕車前來高雄火車站接應,我們捧著這盆仍在盛放的火,輾轉來到屋簷下,將老字號的汕頭麵,輕易地納進肚囊。
學長在車上不僅手握方向盤,還一路為我介紹高雄各處的歷史人文,才送我到古色古香的講座地點,磨拳擦掌準備上陣。
「其實講座多少人來都行,其實主要是我想要聽你說。我是你的粉絲耶。」
「如果什麼事情都是為了賺錢,那活著也是挺辛苦的。」
從事旅遊業已有12年資歷的學長,不知早已受過多少奧客荼毒,但仍想保持初衷,與對旅遊的使命感,希望能讓更多人踏上日本自由行,享受獨自完成旅行的樂趣。那份熱情騙不了人。
講座開始後,學長像是好奇寶寶地,熱心問起我經歷故事當下的感受與細節,幫助我更樂意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與喚醒已塵封在腦海裡許久的旅行記憶。
睽違三年的分享,那些故事不再像旅行剛回來時那般鮮明,但因為加入了自己這幾年的人生體會,故事像是陳年老酒般,有了不一樣的韻味。
一會說著故事,一會唱起歌,話語與旋律像是自己的理性與感性,各自撐起一端也互相扶持,逐步完整了我這個個體。
來的聽眾不多,但個個彌足珍貴。一位東海音樂系主修長笛的學姊,除在高雄教學授課,也不時在世界各地巡演,特地前來聽我這個半調子音樂人講述旅行故事,實在備感榮幸。「被隔絕的情緒一定會回來找你」,我們都對這件事特別有共鳴。
當初追尋著感受出發,不全然是因為勇氣,某種程度也是種逃避,只是選擇了不是太糟的方式。而在這一路上,我拾獲了更多,生命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開展著,即便此刻仍是。多年以後,我仍深深確信,慶幸自己有去世界走過這麼一遭。
講座順利結束,晚上學長帶我到他家放行李,在附近飽餐一頓後,我們來到了蓮池潭散步。我們交流著旅行與旅遊的異同,理解彼此追尋的價值,同時也能互相尊重,難能可貴。
想起2020年初剛回台灣,疫情還未爆發前,自己也曾有進入旅遊業工作的念頭,如今能有機會透過學長,更加理解將旅行視為工作的利弊後,便也對當初因大環境而沒能選擇的結果感到釋然。
晚上在學長家借宿。能在他人善意提供的舒適空間裡入睡,對此我總是感激著。流浪過這麼多地方,理解自己求的,也不過是一邊完成想做的事,同時有個溫飽即可。其他的追求,多半是自己尋來的煩惱。
隔天到蓮池潭晨跑,回來時學長已買好推薦的早餐招待,我們一起看著京都的Vlog,聊起關於京都的各種回憶。旅行中從未感到厭煩的,大概也就是盡可能活在當下,與人真摯的交流吧。
在這短短一個周末,我再次體驗到了話語與文字的力量何等巨大,即使意念極易被埋沒在人海與網海之中,幾世不得浮上,但仍會有少數共鳴的心靈,在你無法感知到的地方,逕自運作與發芽著。
能被如此禮遇,並想起在這漫漫旅途中,被溫柔包圍著的人事物,不知覺間已成了我旅行的意義。
是那樣的美好,支撐著我在遠方走了這麼長的路,回來逕自寫下這些長篇大論,只願將這份感動,哪怕是一點也好,傳達給遠方的你。
《長途夜車》MV中,楊大正母親說到:「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種下的種子,將會開出多大片的花。」
我相信,在人事已非的漫長時光裡,仍有一些悸動會長存於心,直至哪天成長茁壯,綻放著名為生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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