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充满声响的生活。
2023年对我来说是变动比较大的一年,这一年,我终于结束近二十年的学生生涯,正式走进流动性更强、也充满个体抉择的社会生活。总体来说,这一年我觉得自己有进步,不是圆滑世故方面的进步,而是我开始脱离那种总是把自己从所学所信中剥离的状态,开始在几个跨度颇大的切片中尝试「把手弄脏」;我终于开始折腾,想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流动
疫年。随着我们在11月愤怒,12月感染,1月从漫长的后遗症中渐渐康复或者再也没能康复,这荒诞的几年似乎终于画下句点。但失去的,我们失去了什么呢?23年,不断拂去又涌起2022年经历的一切:连续几十天核酸,送餐阿姨防护服上的滴落油渍,整个走廊通道都是反光的消毒水,互联网上的哭声,苦涩的,滞重的,痛苦的,甚至是令我反胃的。有次和人说起,他说我这是不是有点道德绑架,如果他不愿意用这种态度去回忆呢?但我几乎只能以沉重的方式去回忆这段满目疮痍的时间,事实本身的重量超过了我能够控制自己“能怎么去想”的范围,以至于我拖了蛮久,才敢开始打开李老师的《疫年纪事》。我会在做饭或者周末打扫卫生时听这本书,即便选择的是免费冰冷的AI人声,我仍旧数度流下眼泪,为上海解封后,徐汇滨江旁哭泣五个小时的女子;为四月之声里那些恳切和央求的声音;为那些被遗忘、被伤害和被侮辱的人们。也推荐大家去读一读这本书,了解事实,也了解我们的病症。
成都。2023年初,我换了一个新城市生活,约等于从零开始选择一种生活。成都是这样一个地方,即便我在这座城市没有任何积淀,它永远为新来的人剌着口子,公共的,流动的,诗性的,辩论、分享、共创,在这个国度,有一座城市能有如此丰盈的共识层,即便它也受到诸多限制,仍旧是罕见的。香港。23年还去了两次港岛,四月出差,九月出行。迄今为止,我介入这座城市的方式是浅薄的,光怪陆离走马观花。
日本。九月几乎是匆匆忙忙办了签证就到了日本,离有想法到正式落地就差不多半个月时间,出行有时真靠一些冲动。二十多年第一次出国,在飞机上感觉还有点恍惚。在行至的所有地方中,东京繁华,京都安逸,最最喜欢的是镰仓,这座海滨小城适合独自出行和小住,适合骑自行车到所有地方。坐火车到传说中的湘南海岸,拽出一些小津电影里的黑白影像片段,原节子大朵的笑容和日漫里青春无敌的白衬衫和电吉他共同构成我对镰仓初始印象。在民宿里遇见kyo酱,我们不通语言,但靠翻译器和热情真的交流了蛮多,她教我到了寺庙和神社不同的礼拜方式,我向她吐槽中国教育的内卷程度,她和朋友甚至给我刚生育的表姐拍了一个祝福视频,走的时候我还送了她一包火锅底料,但我想看那个颜色烈度她估计永远也不会打开吧。我到日本那个时间,刚好是核污水事件掀起波澜的时候,还是考虑到因为舆情影响估计国庆涨价不会太离谱,但我在日本看到的海,真的是蓝色的,不是黑色的。
还有些其他的地方,深圳,大理,等等。我很不满意自己2023年的出行方式,现在想来,我并不太适应吃喝玩乐式的旅行,更渴望能有深入城市肌理的观照和理解。这似乎已经为我想做却没做到的事提供了一些动机:时事 or 历史,总要选择一样了解吧。
关系
恋爱。首先是上半年谈了一场短暂的恋爱。Z是我的大学朋友,我们关系一直不错。他在我疫情极度被困的时候几乎是无条件向我伸出援手,作为一个极不擅长求助的人,有难得的被接住之感,这种“接住”让我失焦,即便最开始彼此都知道并不合适,旨趣和生活环境都差别太大,但并没能节制自己。这段关系里开始和结束我都有问题,但其中我认为真的需要注意的,就是最后吵的那一架,我真的不该明明心怀怨气还假装大度,导致说出来的话非常伤人,关于这一点,我心怀歉意,不过我们难有沟通的机会了。现在想来,最好就是不要心口不一,如果自己不愿意,就应该诚实地表达需求,而非任由whispers遮蔽心绪,说出伤人、讥讽的话。不带怨气地表达真是一件需要练习的事情。虽然我们已经认识了四五年,也有过一些回忆,但好像关系的断裂就像被捻掉的那半截烟灰,又不在一个地方,互联网上互相拉黑就不见了。
家人 。大约是十月底,非常疲惫的时候,和妈妈吵了一大架,一两个月都没有通电话。吵完之后,想了很久到底要如何维持跟她的关系。她老了,需要更多关心和惦念的表示,而我离家远,在这方面常常做得很糟糕;后来李老师启发了另外一条思路,或许可以试着帮她解决问题或者辅助决策,经济的、健康的,等等,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更有力的支持,当然这就需要我更加主动地了解家里的事情,也需要我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不论如何,妈妈真的是很棒的女性。和妈妈怎么相处,这是一个验证我知行合一的重要节点。到现在为止,我有在慢慢转变。
友谊。在成都收获了,非常真诚的链接和有厚度的友谊,让我觉得真的有被 well-treated。有档案馆认识的邓邓,柒月,华子哥,山坡的小伙伴们(小树、Juno、Holly、Xuan、 Alex、Chelsea、飞飞、苏南、斯利安 ···),翻转电台的朋友们,在咖啡店遇到的饺子真的在10月开了一家旧书店「退步集」,以及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非常认真地给予我们法律支持的林杉,还有八月在长沙重逢的猫头鹰,还有在香港、长沙和东京都奇妙重逢的Kimie。我这几年剖析自己,觉得真的是个很独的人,喜欢敛藏情绪,不会求助,也真的不太会发疯;过去很多年里,我常常觉得照顾别人是浪费我的时间(几乎在所有关系里),以及时兴的那句话叫“付出情绪劳动”,很多时候我都会因为自己的事情毫不犹豫地放弃别人。但2023年,我已经慢慢在接受“施比受更有福”这种价值了,李老师在抑郁症那三期节目里说的,这个世界还有人可以爱,还有人需要我的支持,我的力量还能够为这世界托起一只蝴蝶,激起一点改变,这是我们在这个向内收缩的社会中,能够感受到自己力量和存在的时刻。这个视角的转换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实践
工作。23年我的Full-time还是在Web3,一个新兴行业的创业公司,有较为平等的职场关系,相应地也没有那么多要无效应酬的场合。迄今为止,我完整经历了把一个产品从0到1打磨出来的过程,最大的感受还是anti-system的,从上到下设计一个完美体系,妄想把“市场”也囊括在计划之中,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资源浪费;其次,对一个创业公司来说,不同产品阶段的侧重点以及相应的资源分配都是不同的,当我们去学习其他项目时,往往看到的是他们已经成型了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去看它时间线性上的动态变化和阶段性节点。迭代是一种更行之有效的思路。但也有些觉得疲惫和重复劳动的时刻,2024年希望自己多花点时间想想工作方面的事情。
山坡。毕业之后,迫不及待地要填满因为不用写论文了空出来的时间,刚好遇到山坡,then I'm in,尝试为建立一个性/别友善的世界做些小小实践。这是我把自己抛进可能性的河流中,做的第一次尝试。现在我和小树在做一档女性主义播客,「山坡Radio」,我们和不同职业的女性聊聊职业女性的生存环境,也关注女性困境和力量。现在就是,因为在做播客,所以迫切地想要入维特根斯坦的坑,想知道怎么把话讲清楚,想知道语言何以可能。除此之外,正在退步集折腾一个小型的女性主题展览,关注的是被悬置和轻罪化的对女性性尊严的伤害(从男性凝视,到黄色玩笑,再到唐山事件那样的骚扰、侵犯事实,这不仅仅是狭义的性骚扰),以及这个环境为何会成为这种伤害的温床。
理财。记账和做预算又做了几个月放弃了,啊!不过既然在离资本非常近的行业工作,当然在积极入市了,并且颇花了一些时间 skin in the game,2024需要慢慢摸索找到适合自己的策略,鉴于web3的机会窗口,我2024年会把入市提上我的优先级。23年也是非常关注财经和经济板块的一年,但总体来说还不怎么融贯,需要花点时间点亮知识树。希望我多多开图,这块会是我2024年的另一个重心。
如何与正在遭遇情绪障碍的朋友相处。有两个小突破,一是八月份和赵书yang再次见面,我向他表达了我的歉意。我们长谈,重新建立了关系。二是十月份碰到飞飞,她在23年感情方面受到巨大伤害,我极尽所能给予了我可以给到的支持,也鼓励她去寻求更多支持,她真的一点一点好起来了。
书。2023年真的是没怎么读书的一年,希望24年有更多时间留给历史&非虚构,但也需要捡起被我收进角落里的文学。
结语
至此,我可以说,23年真的不一样了,2024年也会是我探索更多可能性的一年。23年是真正把「翻转电台」听进去的一年,李厚辰做了一件很难做的事情,在这个礼崩乐坏的年代,在房间里永远有恐惧悬置在空中的年残忍代,他在事实中梳理出希望和勇气;教我过一种有信念的生活,教我良好生活何以可能。而我,由于实在无法接受自己有知无行,而我在享乐的生活中只能感受到匮乏,所以我推动了第一块骨牌。而其实根本无需担忧的,是做出的所有事情,都会有回声。
好好吃饭,保持运动。指的是一天要吃三顿饭,并且在较为固定的时间点吃:羡慕所有吃饭香的选手。
牌桌实践。 理解经济系统的运行规则,感受市场,要花时间复盘。
积极劳动。花时间,努力建立一段健康的亲密关系。
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在各处。
最希望自己练习的品质:节制,耐心。
不吝于自己的支持,和真诚的反馈。
保卫复杂。
以上。愿我们新的一年有选择,有活力,有希望。愿我们都敢于去相信,也敢于分享我们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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