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侣:第十五章

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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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好别墅入住手续后,东南北直接到“百安居建材城”确定了委托装修意向,然后带着百安居的人来到现场,详细地描述了他对空间的功能规划和装修基调。趁着工作人员在测量尺寸的时候,东南北出门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忽然拿出电话打给了古丽。

古丽接通电话说:“猫哥,好久、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你回深圳了?”

“没有,在上海。”东南北说,“你给咱妈的房子买了吗?我提醒你,上海房价已经开始涨了,不过涨幅不大,我刚刚买了一套别墅,才不到一百万。”

“真感动猫哥还惦记猫妹的房事儿。”古丽说,“忘了跟哥汇报,我早买了,在浦西,作为新世纪的礼物送给咱妈了,咱妈当场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他们现在住在上海?”东南北说。

“没有,就咱妈一个人在上海,咱爸现在在贵阳。他不喜欢上海,住了一段非常不适应,身体各种小毛病。”古丽说,“我估计他在贵阳也呆不了多久,他想回他老窝里。”

“那岂不是要分开?不过我理解咱爸,要是我也是一样选择。”东南北说,“都是时代的悲剧,他们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婚姻也是拼凑的和现实的,所幸生了你这么个人间尤物。”

“那你也没娶我。”古丽说,“哥怎么样?适应家庭生活吗?”

“我还好,家庭生活不知道好不好,也无从比较。”东南北说,“妹呢?还单着?”

“有一个人,酒店的,我们谈生意时认识的。”古丽说,“不过我不想结婚,看他架势一结婚就得生小孩,我不想生。”

“你还是个孩子。”东南北说,“多多还好?”

古丽沉默了一会儿说:“哥,你别怪我没和你说,多多它去年就……”古丽说着哭了起来。

“咱妈到现在都不让提多多的名字。”古丽说,“多多什么病都没有,就那样离开了我们。都说狗的平均寿命是十二岁,多多才十岁。”

“古丽,寿命是老天爷给的,我们家的男人都不长寿。”东南北说,“多多够幸福了,我们从天桥上捡出来带给你姐,你姐和咱妈对它太好了,我相信没有一条狗能享受这种待遇。不要太伤心,它去找你姐了。”说着落下了泪滴。

“我觉得对不起朱珠姐。”古丽说。

“不要这样想,她也会感激你的。”东南北说,“你店里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古丽说。

“还在和严辉他们合作?他们怎么样?”东南北说。

“都挺好的。”古丽说。

“那我就不需要再问什么问题了吗?”东南北说。

“不是,姐夫,哥。”古丽急忙说,“我和严辉他们合资开了个工厂,在龙岗,专门生产酒店用的那些摆件。做装饰画的人太多,越做越低端,提不起劲来。摆件有一定门槛,利润率还可以。不过大家都互相抄来抄去,然后打价格战,估计这个市场很快也要做滥。”

“我找一些合适的雕塑家作品复制吧,至少名义上还是有版权保护。”东南北说,“如果你们卖得好,就给艺术家分点版税。”

“那太好了!严辉他们也提过这个想法,但是他们的资源太少了。”古丽说,“还有我想把朱珠姐的股份过到你名下,不过她不在了,得找人花钱办。哥也不用坚持了,本来就是你们的共同财产,论法律关系也是哥的,而且说不定哪天公司增资扩股或转让,肯定会要求股东到场签署文件、公证什么的。”

“都好说。”东南北说,“你好像情绪不高的样子?”

“嗯。爸爸、妈妈离开深圳后我感觉这个城市又剩我一个人了,就像当年你出走之后一样。”古丽说,“之前一直支撑我的是赚钱给我妈买房回上海,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一下子觉得没有目标了。结果房子买好了,也把他们拆散了,真不知道这件事做得对错。开始怀疑人生的意义,哥有过这种时候吗?”

“谁都会有的。”东南北说,“我满足了基本温饱之后,开始追求自由、艺术和爱,随后失去了爱获得了自由同时艺术在心中也不那么神圣了。我以为大学还是最后一块净土,谁知走进去才发现老师们一样世俗。他们顶着‘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光环,但是他们的收入不高,所以不仅吃相难看,而且对整个社会和下一代的危害更大。我走出校门更加茫然了,只剩下一条通往江湖的路,不过像泥鳅一样在泥沟里打滚也挺舒服的。”

“我在想是不是也去上海陪妈妈住一段,然后过一段时间我再去陪陪爸爸。”古丽说。

“赞同!休息一段吧,调整一下状态。也可以拿起画笔,你的感觉一直很好,不画画可惜了。”东南北说,“你和老董彻底断了?”

“嗯,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古丽说,“不过这个人真是心细。上次他约我和你、秦弦一起吃饭时我挺意外的,我们很久都没联系了,我和他一起出现我算他什么人呢?但是坐在一起时我忽然明白了,他可能是做给秦弦看,不让她多心,也是提醒我和你保持距离。”

“真是有心,我碰到的人都挺好的。”东南北说,“那你到上海时记得找我。”

“还是保持距离吧。”古丽说。

“你怕秦弦多心?这有什么?”东南北说,“我还是先认识的你。”

古丽笑着说:“哥,你的智商一直很高,但是情商忽高忽低,很不稳定,和老董多学学吧。”

东南北回到家时,只有阿姨在厨房准备晚餐。东南北挨个房间看了一眼后从主卧的床底下拖出几个纸箱,打开了一个秦弦标记的“东 杂物 2”纸箱,坐在地板上翻找着。

门一响,就听到兮兮大声喊着“爸爸回来了”然后迅速蹬掉鞋子跑到主卧扑到东南北背上。秦弦跟着走了进来,看着东南北面前的箱子问:“你要找什么?”

“我随便看看。”东南北说着合上了箱子推回了床底下,“我的硕士证毕业证呢?我们准备报高管资料了。”

“你不是刚拿回来吗?肯定不在深圳的箱子里,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秦弦说,“你们要开业了?”

“嗯。”东南北说着跪在地板上,把兮兮驮在了背上说:“兮兮将军,上马出征!”

兮兮抓牢了东南北背上的衣服,回手拍了下他的屁股喊了声“驾”,他驮着兮兮爬出了主卧。

晚上,东南北洗漱完裸着身体躺在被窝里注视秦弦坐在小桌前涂护肤用品,秦弦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多多老去了。”东南北说。

“哦,挺可惜的。”秦弦说,“古丽给你打电话了?”

“嗯。”东南北应了一声。

“枪你准备怎么处理?”秦弦说。

“瞿哲近期会经过上海,到时我给他就行了。”东南北说,“还有些多多的照片,包括年会时大家的合影你都放在哪?”

“我从来没见过。”秦弦转过身说,“是不是放在金素那?搬到上海时你别墅里的东西一件都没带,怎么?怀念过去了?”

“没有,只是想多多了。”东南北说着躺了下去。

“搬家打包时,我看有些东西没用就给扔了,你不会怪我吧?”秦弦说。

“不会,我说过随你处理的。”东南北说。

“有几张合影我放在密码箱里了。”秦弦说,“我首场个唱时的、万山河婚礼时的、抗议轰炸使馆演出时的。虽然没隔几年,但是看那时的我们真的是很青春、稚嫩、热血。”

“和你的情书放在一起了?”东南北说。

“怎么?”秦弦说。

“没怎么。我突然好奇,你为什么会一直留着那些情书,会不时拿出来看吗?”东南北说。

“吃醋了?”秦弦笑着说,“好现象,继续努力。”

“你不怕我哪天把它们都扔了?”东南北说。

“扔就扔呗,我一点不心疼。”秦弦说。

“那你为什么一直留着?”东南北说。

“怎么都算青春的一个印迹吧?”秦弦说,“等哪天老了、失忆了,看到后说不定能唤醒什么?”

“有道理,支持、赞同。”东南北说,“大BB,你有设想过老的时候回忆起我们这一生会是什么感觉吗?”

“这不才开始吗?”秦弦说,“你不是说了倒着来吗?你才开始吃醋。”

“我很怕……”东南北说,“怕自己早逝,怕……”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秦弦坐过来看着东南北说。

“睡了。”东南北擦了下眼泪说。

“等我一下。”秦弦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睡?昨天不是约好了吗?”

东南北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慢慢合上了眼睛。

CC BY-NC-ND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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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哥走了太远,忘了从哪出发,也不确定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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