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厝派對
我在淡水買過兩戶房子,第一戶號稱兩房兩廳,但只有十七坪(含前後陽台,共50多平方公尺)。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但每個房或廳都小小的,很難運用。
開始只有我一人住,並不覺得侷促;婚後,在外賃居的老公帶著家當搬來淡水。這才發現大臥室擺了雙人床後,就擺不下衣櫥,只好把原本的書房當作更衣室。
這戶位於大馬路旁的房子,當初是看上它的視野遼闊採光好,沒想到隔音很差,汽機車常呼嘯而過,加上飆車族深夜大聲催車,常令我們不得好眠。
房子小加上噪音,我們決定另覓新宅。在多方看屋比較之下,最後在捷運站附近,即將完工的社區裡,找到一戶鬧中取靜我倆都喜歡的三房兩廳。
老公大方地付了斡旋金,我好不容易東挪西湊付了頭期款,焦頭爛額地籌措接踵而來的期款,並與銀行簽了30年繳到天荒地老的房貸契約。最後,點收交屋,我們也歡歡喜喜地搬入新家。
老公將搬入新家的事告訴他家人後,住在外縣市的阿公、公婆、小叔及叔叔嬸嬸姑姑姑丈們,就常叨唸要到淡水走走,順便參觀我們的新居。
生性慵懶、不愛做家事又有精神潔癖的我,一想到有人要到家裡作客,不由地緊繃起來。不過,選期不如撞期,與其拖到新宅越變越混亂,不如立刻擇日,開張雙臂歡迎大家光臨。
婆婆知道我廚藝不精(煮年夜飯時,看我切菜像繡花,就知道我的能耐),特別交代老公:都是家人,只要炒個麵或米粉,煮鍋湯就好。我心想:長輩們到訪,得禮數周到,更何況是入厝派對,怎可以只準備兩樣,當然要澎湃一點。
為避免旁生枝節,我倆沙盤推演當天的流程:
吃完早餐後,他拖地板,並將前幾天買的十幾雙拖鞋擺好放在玄關。我煮很難失敗的蘿蔔排骨湯(切記,排骨要先燙過,最後還得加些薑絲),切好炒米粉的配料,有高麗菜絲、紅蘿蔔絲,泡好米粉、蝦米及乾香菇,醃好肉絲等等。
他們一行三、四輛車預定九點半左右抵達社區大門,老公下樓與他們會合,直接帶他們去漁人碼頭走走,大約十一點半回來。
他們去漁人碼頭的兩個小時,我先到離家不遠的傳統市場熟食攤位,買切好的全雞(一定要切好,因為我不會切)及一兩樣熱菜,還得買淡水魚丸,好放在蘿蔔排骨湯裡。此外,買幾種不必切(因為我不太會切),洗洗就可以入口的水果(例如:小番茄、棗子、橘子等等,櫻桃太貴不列入考慮)。
買菜不必一個小時,回家後,就可以有條不紊地將雞肉及熱菜擺盤,再將洗好水果放進冰箱。接著,一個爐台加熱放入魚丸的蘿蔔排骨湯,另一個爐台炒米粉,炒好米粉後,再炒盤青菜。
待一切準備妥當,差不多就是兩個小時,他們一到家,恰好就有熱騰騰的食物上桌。
嗯!時間管理能力真強,真完美,真是賢慧!
浩浩蕩蕩的車隊準時在九點半抵達社區大門,老公也下樓去與他們會合。
可惜,事情的發展不如預期。老公出去不久後,突然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我從廚房探頭一看,咦!是老公!啊!後面還跟著我婆婆。
老公說:婆婆堅持要上來幫忙,不和大家去漁人碼頭,他好說歹說,她還是要上來。我氣得跳腳,這下子死慘了,我只有計畫No.1,沒有任何替代計畫,完完全全沒想到我婆婆會脫隊出現。
老公把婆婆丟給我後,急急忙忙又衝下樓去,帶領其他人去漁人碼頭。
我只好如實地告訴她,我正要去市場買菜的(真後悔沒早點出門),因為家裡沒甚麼菜,她可以在家休息,我去去很快就會回來。
婆婆就像變魔術般地從她的提袋中,掏出一盤用保鮮膜包好(而且切好)的白斬雞說:不用不用,我帶了一隻雞,妳把米粉炒一炒、有湯、有雞、有米粉,這樣就夠了。
我無奈地說:時間還早,妳(我對家人不用敬語的)先在客廳休息一會兒,喝杯水,米粉十一點再炒還來得及。我打開空洞的冰箱,冷藏室裡只有幾顆久放有些乾癟的蘋果及一兩包已經枯黃的葉菜;我默默地闔上冰箱,暗自向新居的第一批訪客致歉。
既然還不到十點,炒米粉還太早,我藉故在廚房洗洗刷刷,弄東弄西,一邊緊張地回答婆婆的問話。
她看廚房實在太小,插不太上手,於是到後陽台拿了水桶及拖把開始拖地板。我急忙大喊:媽!妳坐著休息就好,地板XX(特別強調是「你兒子」)才拖過兩次(其實是他一次我一次),很乾淨不必再拖。但,她還是把光可鑑人的客餐廳地板仔仔細細地又拖過一次。
拖完地板後,閒不下來的她忍不住地說:我們早點來炒米粉吧!
好吧!我只好打開爐火,爆香炒配料及下調味料,準備開始炒米粉。不過,我從沒炒過這~麼~大一鍋米粉,當把所有泡好的米粉夯不啷噹地都丟進炒鍋後,鍋子就像燙了個爆炸頭(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了)。
我只好把米粉撈出一些放在一旁,待鍋裡的米粉吸足湯汁減少體積後,再把撈出來的米粉放回去攪拌。一旁的婆婆實在看不下去,一手一雙筷子,湊過來幫我抖開米粉,我則是一手湯瓢一手鍋鏟,拙劣奮力地攪拌米粉及配料。兩人合作無間,猶如四手聯彈,最後總算把米粉與配料攪和到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本以為太早把米粉炒好,到時候變涼不好吃。沒想到去漁人碼頭的大隊人馬竟然提早在十一點多就到家。
婆婆英明,幸好我們提早把米粉搞定,我才不至於在眾人面前出糗。此外,大家只顧參觀我們的新居或從陽台觀看美麗的風景,沒人注意到中餐只有一鍋炒米粉、一盤白斬雞及一鍋沒有淡水魚丸的蘿蔔排骨湯。
這真是非常尷尬也令人難以下嚥的一頓飯。不過,真開心,我們收到好幾包叔叔及姑姑們包的入厝大紅包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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