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m About Canto 查理詩篇🎷

(Inspired by Music of Charles Lloyd)

Charles Lloyd - Athens Concert
"If ever there was an eternal explorer, it's Charles Lloyd. This inquisitive soul has made a career out of surveying…www.charleslloyd.com

ECM Reco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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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盤面板微弱的廉價液晶綠光，毫無預警地熄滅，煩躁不安的情緒隨著等待的靜謐擴散。

Anders Jormin疏離地撥弄起陌生而與你並不熟稔的double-bass，低沉的旋律線刻意拉扯你的耳垂，

Billy Hart則拿起鼓棒玩笑似的模仿著節拍器聲響，輕敲著套鼓冰冷的金屬邊緣，

世故的鋼琴手Bobo Stenson突然肆無忌憚地試起音來，

直到空氣中的不安與夏夜蒸騰的的熱氣四散溢流，Charles Lloyd久違的薩克斯風才像初醒似地襲向耳際。

神秘的音符一個個爆裂開來：〈Tales Of Rumi〉意無所指的故事彷彿卡爾維諾筆下馬可波羅喃喃低語的虛幻東方城市。

癲狂的Lloyd執意地前往某個早已被荒煙漫草淹沒的小徑，Billy Hart背著一箱箱途中交易得來的香料、絲綢緊跟著他白髮蒼蒼的領隊，站在山頭冷眼旁觀的Bobo Stenson則固執地自顧自彈奏著滑溜的樂章，Anders Jormin自憐地撥動環繞琴弦邊緣的悶熱氣流，訴說著無盡的旅程疲憊。

你長長嘆口氣，呆呆瞪視著封面Lloyd身後依然美麗的Billie Holiday畫像，尋思他真正的用意。

〈How Can I Tell You〉悠哉悠哉地響起，你狐疑著、時而享受旋律所能帶給你的愉悅段落、時而對Bobo Stenson流暢輕巧的琴音無言以對、時而為Lloyd暴起暴落的間歇獨奏愕然。

但當你用盡力氣回頭一瞥，卻只看到Lioyd白髮下詭密的嘴角微微上揚，雖然只是不可辨的一瞬。

宛如嗩吶般尖細的Tibetan Oboe響起，之前被浸泡在微溫的赤道海水中的你，被Lloyd不可臆測的舉動弄得茫然失措起來，Bobo Stenson帶著體諒的眼光溫柔地敲著琴鍵安撫你。

你突然覺得想哭，並且覺得自己稚嫩無助地像在擁擠遊樂場中走失的孩童。

你揉揉淚光模糊而滿佈血絲的臉，看著Lloyd印在唱片內頁簡短、虔誠、謙虛敬獻給聖母的詞語。

你忽然領悟，在白髮、皺紋等時間折磨傷痕下，這一直教人記掛的薩克斯風，終於回到他走失已久的唱詩班行列中，以他自己獨特的方式，走過酒精、毒品沉淪的地獄烈燄，回到溫暖的旋律港灣。

「Canto」？你笑了起來。

雖然，Charles Lloyd似乎很難與曾在你腦海中浮現的任何詩篇聯想在一起：

不論是踏著枯葉的葉慈、

夏夜幻夢裡的波赫士、

介於平衡與不平衡剎那的波特萊爾，

甚至Jim Morrison響徹沙漠的響尾蛇囈語，

都與Lloyd令人心口熾熱的薩克斯風氣流全然不相干。

然而，「Canto」是確實存在於宇宙這個愚蠢角落的特殊詩篇，

某種能強迫你突然抽離與幾個朋友熱鬧喧囂的聚會，

並且感到非常寂寞的虛無詩句。

某種專屬於查理的詩篇。

（1997原稿，2017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