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朗 ➜ 惡之花——《檔案熱》與正義|第25期|檔案室手記|
解構大師 #德希達(Jacques Derrida)相對晚年的著作《#檔案熱:佛洛伊德學派印象》以精神分析的路徑出發,建立一個新的,有關檔案的廣義論述。由於記憶行為、書寫及存檔的相通,存檔、書寫,在德希達眼中無非是一種對「鮮活的記憶」(live memory,mneme或anamnesis)的「外置化」(externalization),透過重複的形式,檔案在確立了「(外置化)記憶」的同時,確立了「毀滅」的可能——忘卻的可能,因而,檔案生於死亡驅力,且將永遠被死亡驅力威脅——「mal d’archive」。
雖說死亡驅力驅使記憶的「外置化」,讓記憶完全暴露於被毀滅的風險(exposes to destruction),但德希達理解下的死亡驅力乃是原初且至上的驅力,任何與其作對的都必需為之妥協。而有趣的是,死亡驅力的不可化約性同樣使其缺乏明確客體,成就其「間接」(indirection)特性,因而一切理性、法律及倫理,才能從這個間接的縫隙中誕生,死亡驅力沒有目標,但卻具備「創發」(emerge)的力量,只有善用於間接中發生的延異及繞道才能利用它以實現正義。
儘管德希達肯定了死亡驅力所具備的某種創造性力量,但事實上所有記憶是創傷,或者說,所有記憶都是「創傷的」(traumatic),「刺激」(stimuli)在潛意識中「沖裂」(breach,意即path-breaking)心靈防線之時,「痕跡」已被永遠存檔於精神檔案庫之中。德希達理論中,「差異」作為記憶(而非所有記憶)的特徵,意識層面的記憶偏好避開被壓抑的經驗,從中選取一個偏好的路徑,因而,死亡驅力存有一定的不確定性,被紀錄下來的檔案,無法與一個真實的本源(經驗)拉上關係。
揭露瘡疤並不容易。但僅遵從自我的快樂原則,我們將在檔案熱中永遠失去記憶,失去歷史,存活於一個看似正常,實則充斥幻象的思覺失調世界(psychotic world)。也許在生成之始,「檔案」早已失卻扣連「歷史真相」的可能,但不妨我們以正義之名,借助間隙中死亡驅力的力量,重拾倫理的可能——在被強行毀滅的檔案庫真正墮進深刻之惡前,我們盡可能備份,重建這個屬於我們,成就我們,被我們授權的檔案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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