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你,真知道愛是什麼嗎?!
18歲的那年暑假,我到和平東路的一家英語補習班打工,負責坐櫃台、接電話及打掃教室。
雖然已從聯考的壓力解放,但我滿臉痘疤又戴著厚重的眼鏡,加上內向膽怯,總是畏畏縮縮的,也不太敢正眼看人。
某天傍晚,一位體格強壯,皮膚黝黑,披頭散髮,有著銅鈴大眼,看似兇惡但與我年齡相彷的男生來報名。
我先讓他去空教室做測驗,做完後計算得分,再交由班主任決定如何分班。班主任確認分班之時,他就大辣辣地站三七步在櫃台前,問我讀那個學校。
他開始來補習後,我還是像往常一樣,頭低低地躲在櫃台後,未曾留意他的進出。
有一天下課之後,我正要起身開始打掃,他嘻皮笑臉的站在櫃台前說要幫忙。我覺得很彆扭,不願讓這看似壞孩子的男生幫忙,又怯於說「不」,只好讓他擦黑板。
打掃好,鎖上門,他牽著機車陪我到一旁的公車站牌等車。我一上車,他轟地一聲就消失在街頭。
從那天起,只要他有課,下課就會留下來幫忙打掃並送我上車。開學之後,因課業忙碌離開補習班,他開始到學校等我下課,偶而也趁爸媽不在時互通電話。
我們見面時,就在附近壓壓馬路,聊聊學校發生的事。我住在城內,他住在城外,我的學校在城中,他的學校在城南,我讀商科,他讀工科,兩人交集有限,話題也越來越少。
有一次他說,他與一個同校同學,兩人感情不錯,常在一起寫作業。自那天起,我倆就漸行漸遠。
忘記是否曾有過痛苦欲絕的感覺,對他的記憶似乎僅停留在某天,我坐在他野狼125後面,斜翹的後座令我不得不貼近他抱緊他。繁華的台北夜裡,沒人知道我羞澀又高漲的情慾。
無敵的青春,恣意揮灑的愛情,有哭有笑,有心痛有歡愉。而年輕的你,真知道愛是什麼嗎?!
在「我的指導教授」中曾提到我被要求先上英文加強班。
班上的同學來自世界各地,有位來自德國漢諾威(Hannover)的大一交換生,金色的短髮,方正白皙的臉,小小狹長的眼睛有著淺藍色的眼珠,薄薄的嘴唇,臉頰上還有些雀斑。他很愛笑,笑的時候露出白色整齊的牙齒,開朗又青春洋溢。
我們的座位相近,他常跑來問我華人的風俗習慣;他也很喜歡漢字,老叫我教他寫。他要我幫他取個漢文名字,於是我將Johannes簡譯為「漢思」,並解釋這兩個字的意義。他很喜歡,並將我寫好的名字貼在他的房間門上。
他如果長假回家,返校時總帶著媽媽親自烘焙的德國粗糧麵包緩解鄉愁。他會分切一塊給我,粗糧麵包又乾又硬又難以入口,但我不忍婉拒,總讚美麵包好吃又可飽腹。我也常回贈他一些茶包,他讚美烏龍茶清香甘美,但我心知肚明,他的同學常在背後嘲笑這茶平淡無味。
有一次,他問我幾歲,我說:我已經30幾歲了。他說,不可能,他不能相信,他才18歲,我應該才20幾歲。我在他淡藍色的眼珠子裡,看到微微閃閃的淚光。我說,無論幾歲,我們都是好朋友。
就像粗糧麵包與烏龍茶,我們有著文化差異,也有著年齡代溝,也許這些都不是問題,但異國相逢,有的應該是關懷及友誼。而年輕的你,真知道愛是什麼嗎?!
[如對學理沒興趣,此分隔線至下一條分隔線有一千字,可直接跳過逕讀總結。]
即便經過這麼多年,我還是不知道「愛」是什麼,問ChatGPT,它說:
「愛」通常涉及對人或事物深沉的情感、關懷及依附。它可以許多不同的形式來表現,如:愛情、親情、友誼,或對嗜好興趣的熱愛。
「愛」的共同特徵包括:
- 對特定對象溫暖、溫柔及親密的感受。
- 希望接近、支持及照顧特定對象。
- 願將特定對象的需求及願望置於自己之上。
- 與特定對象相處或想到特定對象時,感到喜悅與滿足。
- 原諒並克服可能出現在關係中的挑戰與困難。
(業經簡化、修改少數標點符號、文句及統一用詞。)
ChatGPT的回答簡要貼切,並具體提出愛的特徵,但過於籠統,於是又問了Wikipedia。
Wikipedia開宗明義指出,「愛」是對人或事物強烈的情感及依戀,可衍生自性慾或情感的吸引力,或來自尊敬與欽佩之情。
「愛」是主動以真心對待某生命體或物體,因此愛的範圍或對象可寬可廣,小至人、動物、物品,大到組織、神明、國家等等,亦可以是精神或行為層次,例如:學習、權力、名譽等等。
Wikipedia進而由科學、文化及宗教三個面向彙總「愛」的定義,提出完整且具學理根據。
其中,美國心理學家史坦伯格 (Robert Sternberg)提出「愛的三角論」(Triangular Theory of Love),以親密、激情及承諾(Commitment)三個元素組合成七種愛的類型。
親密(Intimacy)是指因熟悉而生的依戀、親近與關係的知覺;激情(Passion)是指互相吸引,產生強烈的浪漫與性的吸引力;承諾(Commitment)則指願意短期或長期地維持彼此的關係或規劃未來。
愛的三角論中,如雙方僅有親密,則為友誼;如僅有激情,則為單戀;如僅有承諾,則可能是相親成婚或媒合婚姻。
激情如伴隨著親密,但無承諾,一夜情屬之;如存在親密與承諾,但無激情,則如同家人;如有激情與承諾,但無親密,則見於一見鍾情或閃婚。
「愛」如果兼具親密、激情及承諾三元素,稱之為「完美之愛」。完美之愛可維持較長期及較美好的關係;但若激情消逝,則逐漸成為猶如家人的同伴之愛,很多結婚多年的夫妻即是如此。
當我詳閱ChatGPT及Wikipedia有關「愛」的定義及闡釋後,坦白來說,我還是不知道愛是什麼。
但,可確知「愛」是一種複雜且強烈的感覺,主動真誠地欲與特定對象建立關係,願意持續投入情感與關懷,並從中獲得喜悅與滿足。因此,愛(love)不僅是喜歡(like),還須具有激情與承諾。
愛的範圍可以是有形的人或事物,也可以是無形的精神或行為。因此,你可以愛家、愛錢、愛國,也可以愛美、愛瞎掰、愛出風頭。但是否為「愛」,得視是否符合特定的特徵。
因此,愛是名詞也是動詞,愛是狀態也是感知,愛是結果也是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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