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物會

舒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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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件一旦有了故事,就有了靈魂,而靈魂是不能丟棄的。

夏夏請人將高雄老家所有家具器皿全部清理掉,租給一對小夫妻,

他們在屋內發現一張家族合照,趕緊寄給她,她仔細辨識影中人,

老人已不在,中年的已垂垂老已,或是如她已逝的母親,失智的父親,

蹲在前排的小孩,都已中年或步入初老,有的因種種原因,不再往來。

拿著這家族合照感嘆歲月無情,人生路百感交集。


〈可爾必思〉

夏夏喝溫熱的,別人覺得奇怪,因為「我們家的可爾必思是喝冰的,妳為什麼是喝溫熱的?當然要非常非常冰才好喝嘛。」

我沒喝過可爾必思,無法說出是冰的還是溫熱的好喝。

以前看日劇,劇中人都喝冰的。


〈洗衣機〉

學生時代夏夏都是手洗衣服,寒冬時手擰牛仔褲,

擰不乾的水,滴滴答答,非常惱人。

於是痛下決心買了一台二手洗衣機,從此生活裡便有了乾燥與明亮,

每回洗衣,彷若一日歸零,一切如新。


〈掃地機器人〉

室內永遠掃不完的灰塵,頭髮,讓主婦苦惱不已,有掃地機器人,按下開關,

它按部就班緩緩移動,將灰塵毛髮納入腹中。

待察覺屋內灰塵多起來時,彎腰,從沙發下找出掃地機器人服勞役。


〈木瓜〉

她描寫木瓜圓嘟嘟的橘紅身軀有種肥胖的喜感,肚腹裡包著黑溜溜的籽,

一剖開便滿滿地溢出,並不特別隱藏,是熱情南方的坦然豁達。


〈烏龜〉

曾在雨天放學撿到隻烏龜,帶回家養在陽台。可這小烏龜常常搞失蹤,

奇特的是,認真找,總也找不到,丟著不管時,小烏龜有出現了。

初時難以言語的心情,化為輕淡文字描,輕淡之中,卻有著沉如鑄鐵的哀愁。


〈撲滿〉

夏夏寫下:「一些微小的物件,事件,片段,就是一天的全部。」

藉由細節的勞動,認真地膜物,我們權且地獲得微小但確實的救贖。


〈衣櫃〉

夏夏寫那些錯買的衣服:那些合身的、繁複的、層紗織就的美麗衣裳,

是一批又一批暫且安身的肌膚,當現實緊迫得逼人無暇多慮,

那些荷葉邊,珍珠鈕釦,飄揚紗裙,

繫帶高跟鞋,收腰小西裝全不得不黯然退場,

收束在衣櫃暗不見光的最深處。


〈後巷〉

寫她過去租屋處,高樓鄰居總把垃圾從後窗拋下,堆滿防火巷。

每當她拉開廚房窗戶,看到那一袋袋的廢棄物都懵了。

垃圾並無腐爛果菜或廚餘,沒有迫切發臭問題。

對如此講不聽的鄰居,里長,一樓住戶都莫可奈何。

直到夏夏遇到這穿著高雅,冷若冰霜,拄著拐杖,

走路顫桅桅的老太太艱難一步步踏上樓梯,

她突然明瞭她為何亂丟垃圾了。


《小物會》

出現的每樣小物品,聚集起來讓夏夏相信每個人都能製造出一些特別的記憶,

像是早已捨棄的家族合照,別針,廚具上的小燈,

旋轉的微波爐,待產時的點滴架,撲滿,衣櫃,綠豆湯,

沒電停靠在某處的掃地機器人,撿到的烏龜,

以小疊大的香皂、洗衣機,胸章,眼鏡,手套,

盒子,梳子,發票,馬桶,衛生紙,膝蓋,扁鼻子等等以物記事,

將逝去不再回的吉光片羽,

如珍珠般的物事記錄下來,重新召喚這些物品,

它們被看見,被歌頌之餘,也點亮了記憶。



小物會

作者:夏夏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0/12/29

CC BY-NC-ND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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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嫚對生活隨意就好。相信承諾;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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