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政】“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从防疫路线急转弯管窥中国当局的两副面孔

上个月，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公布了优化疫情防控的二十条措施，让在舆论场中僵持了半年多的“清零”与“共存”之争出现转机。虽然官方一再强调这不是放松防控，更不是放开、“躺平”，但架不住被嗅觉敏感的人解读为当局放弃动态清零、走向和病毒共存的信号。与此同时，“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这句话屡屡见诸报端，成为一句流行语^[1]，与先前的防疫话语，如“坚决筑牢疫情防控屏障”“毫不动摇坚持‘动态清零’总方针”之类截然不同——官方的宣传口径发生了巨大转变。

优化防疫的后续展开有目共睹。中国当局昨天还以大国抗疫彰显社会主义优越性自居，批判西方国家放任个人自生自灭的“躺平共存”“群体免疫”是悲剧和灾难，今天就走上了曾被口诛笔伐的放开躺平之路^[2]。虽然官方宣传上仍在嘴硬，但各地政府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这句话的分量（正如面对撤除常态化核酸检测点后进入特定场所还需要核酸阴性证明的情况时，人们本着为自己负责的精神去医院排长队做核酸）。

那么问题来了：一夜间中国的防疫路线发生急转弯，甩得国人七荤八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说，我们如何认识这个转变？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恰似那个经久不衰十余年的经典键政问题：中国当局/中共是左（派）还是右（派）？在键政圈提出这个问题犹如点燃火药桶，对立双方都可以找到大量对己方有利的论据，以至于只能僵持不下，甚至还有听床师煞有介事地分析中共内部的左派和右派。然而事实是，“社会主义”（所谓的左）和“新自由主义”（所谓的右）长期以来都是中国当局灵活的两副面孔。

正如某实用主义矮凳所言，“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我们也可以说，社会主义和新自由主义都是中国当局维护政权稳固、确保统治阶级利益的手段。之所以当局忽而展示出社会主义的一面（如“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忽而展示出新自由主义的一面（如“我国民营经济只能壮大、不能弱化”），看似是当局的意识形态产生了精神分裂或者说双重思想，实则是因为两者都出于统治需要。落在防疫上就体现为，昨日是社会主义大国抗疫，今日是新自由主义群体免疫。不管其表面上说得如何冠冕堂皇，都无法掩盖这样的事实：以前是统治阶级获利（如政府特许经营的保供企业、核酸检测企业、疫苗企业等都趁着大国抗疫的“风口”大赚一笔，这些企业往往和官僚存在裙带关系），现在还是统治阶级获利（大国抗疫造成国库空虚是选择放开共存回血的主因，而非出于对疫情的科学判断）。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情况，却让一众热衷意识形态站队的左右派神魂颠倒深陷其中，左派拥护当局的社会主义要素，以此来反对右派，右派拥护当局的新自由主义要素，以此来反对左派——不仅中国的左右派如此（很不幸我以前也是其中一员），连西方的左右派也很吃这一套。好在，这些争论吵破天也只是赛博空间里的战争，基本无法影响到现实。

现实是，大多数国人——不管你称他们为底层、平民、人民、群众还是无产阶级——只能被迫跟着总路线摇摆，一会陷入被利维坦掌控一切的状态，一会陷入原子化散沙化孤立无援的状态，被当局需要时是新时代的奋斗者和追梦人，被当局抛弃时是面临清退的低端人口。

够了！不要再被当局的两副面孔所蒙蔽，真正的问题是这个法西斯体制本身。

注：
[1] 其实这句话早在 2016 年就被提出，但它的流行要归功于石家庄市政府发布的《致全体市民的一封信》。
[2] 就在前天（12 月 7 日），优化落实疫情防控的“新十条”公布，不再提“动态清零”。

作者：ConsLibSo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