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南十字星下,种树剪草坪

再一次从熟悉不过的哈尔滨机场出发,不过这一次是用护照而不是登机牌值机。南行的航班沿着跑道向北起飞,初秋日落渐早,已经没入地平线下的太阳随着飞机的爬升又再次升起。飞机在松花江上空向南盘旋,透过窗子,在夕阳的紫红色天空中,向哈尔滨投下最后一瞥。
从哈尔滨的上游再次飞过松花江,水流和湖泊在夕阳下宛若镜子般反射而耀眼。穿行在平坦的松嫩平原上的松花江蜿蜒蛇形,伸出无数小小的枝桠,这也恰是与穿行在群山间的黄河长江的最大差别。春节时在朋友的带领下,在松原零下三十度的天气中,开车试图找寻到已经封冻住的嫩江与第二松花江汇流处。然而河流是同样的扭曲交织,即便对照的卫星图开进去数公里也难以分辨哪里是支流、哪里才是主干,天色已晚,只得悻悻而归。
深夜的浦东T1没有多少国际航班,除去卫星厅就更少了些,有趣的是地面路程更长的卫星厅航班却航程都很近,河内胡志明曼谷新加坡;反而主航站楼的航班大多是洲际,法兰克福巴黎奥克兰,以及墨尔本。转机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海关和再一次的安检速度都快得惊人,在航站楼里散步,饮水机一旁的牌子上写着 “日本政府对本航站楼的建设提供了部分日元贷款”。等待登上着班航班的,大部分是中国面孔,不过在登机口时候,许多看似普通的人们拿着澳洲护照,印象深刻的是,一位操着上海话的女性拿着本蒙古护照登机。我在朋友圈和Instagram上发了登机口和目的地的照片,ziying和我说:向前走,别回头。
午夜起飞的航班仍然在起飞后发了餐,睡眼惺忪间填饱肚子还是挺重要的。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戴着耳机昏昏沉沉睡着了。六点钟睁开眼睛,已经即将飞入巴布亚新几内亚,一个只在地图上和咖啡店中见到的名字。再一个打盹后,已经是八点钟,在汤斯维尔的上空第一次看见了澳大利亚的海岸,一个小小的城镇与一旁海上的船迹。随后便是看不见边际的广袤内陆,红棕色戈壁上只能看见一道道的车辙,而难觅有人居住的踪迹;航线几乎是沿着竖直的经度向南,如面前卫星地图的显示一样,直到新南威尔士,才慢慢变成绿色的一块块田野,这样的风景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至降落在墨尔本。

即将抵达时开始发放入境卡,然而整架飞机却没有一份非中文的入境卡,我邻座是位来自西班牙的男生,看着中文方块字直挠头,看着我填好后,只能让我给他翻译后填写。墨尔本机场比想象中的还要小一些,东航的773宛若庞然大物,简单的滑行后距离航站楼远远的就停下来,广播说还要消毒后才能下飞机。停稳后足足等了半小时才开始下机,窗外便是墨尔本机场十字交叉状的跑道,或熟悉或陌生的飞机从眼前起飞降落,澳洲航空维珍澳洲REX卡塔尔航空斐济航空。
为了省钱没舍得坐22刀的Skybus,follow了小红书上的线路,先乘公交车到火车站,再转火车到墨尔本的CBD,还好只有一个登山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到了Broadmeadows火车站,刚好一班列车抵达,却因为无法确定是否抵达我要去的车站而没敢上车,所有站台上等车的乘客都登上了这列列车,只剩下我自己对着手机屏幕犹豫,直到列车车门关闭的一刻才确认这列车就是我要搭乘的列车,笑。只能坐在椅子上再等上二十分钟,海鸥在站台上蹦蹦跳跳,就是梗图中要吃薯条的那种海鸥,我怎么也没想到,再过几天后坐在州图书馆前椅子上吃寿司时候,还会被牠的同类夺食。
在青旅check in放下东西,出门和在墨大读书的李桑吃晚饭,站在街角等他的时候,突然间恍惚,原来我已经到达了地球的另一半。
出发前十天,在HelpX遍投了维州和南澳的打工换宿后,终于收到了Di的回复 “Thank you for your enquiry. We would love to have you stay here.”Di的农场位置很好,距离墨尔本只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从墨尔本的南十字车站搭上公交车就能抵达农场不远处的小镇。与其说是“684路公交车”,周末一天只有一班、工作日一天两班的频率,以及要去火车站中的汽车站搭乘的特性,则更像是国内的长途汽车。

从南十字车站穿过城市,驶入高速公路,依旧有些不习惯左侧行车,毕竟在国内生活了二十多年。从胡志明飞到清迈时,在机场打车,我走到车旁边把司机的门打开了,我和司机同时爆笑,司机问我:你想要开车吗?
公交车逐渐离开高楼大厦、suburb的别墅群,直到一片碧绿而空旷的田野间。牧场、种满葡萄藤蔓的酒庄,进入山区,山路间穿过原始森林般的大片蕨类植物和足有三十米高的树林,不知道几千万年前澳大利亚的这片大陆有没有恐龙。耳边在听着新闻实验室的播客,方可成老师与问题青年Lisa的对谈:“世界虽然整体上比较悲观,比较压抑,但世界很大,对容纳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哪怕一万个人做不一样的事情不一样选择的空间也是有的”“统计规律很难违背,但统计数据总是一个趋势,但个体生命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统计中的outlier,当然成为outlier始终是少数,也不一定是多么幸运才能成为,而是想不想成为”。
跨过Goulburn River就到了Thornton,从墨尔本上车的有二十多人,但一直要坐到终点Elidon的却只有两三个人,大部分都在途中下了车。我一下车就看到了路对面开着皮卡车等我的Ken,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一问年纪已经七十三了。车站到农场所在的Rubicon大概三公里的样子,占地十几亩的农场只有中间有几栋农舍和房屋,其他的区域则是放养牛只的草地与林地。
打工换宿的工作并不繁重,每天上午和下午,总共工作个三四个小时就好。早餐往往是咖啡和抹了Mandarin酱的烤自制面包片,吃来吃去还是柑橘酱更合口味一些,Mandarin除了普通话还有橘子的意思,每天都在学习新词汇。Di有一小罐子的老面称为sourdough,老面和工业干酵母做出来的面包高下立判,老面做出来的面包充满着蜂窝和发酵乳酸的味道,不抹黄油和果酱直接吃都没问题。或许养一罐老面做未来的宠物是个很好的选择,特别是对猫狗过敏的我。
吃完饭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上一会儿就要开始干活了,前两天是一些门口花园里的工作,清理地面、打理草坪,和Ken一起清理了森林中一棵倒塌干枯的树,用电锯砍下树枝和更大的树干。后几天则是种树,Di直言早已准备好树苗就等待我的到来,种树在我印象中还停留在城市中的“种树”,或者说其实是“移栽”,从苗圃中用卡车拉来若干两三米高的幼树,放入挖好的坑中填上土,再用砍下其他树木改叫木材,作为幼树的支撑。而这里的种树可以说是真正的“种树”,树苗还是小小宛若草本植物的十几厘米高的小苗,用铁锄将地面上的杂草刨开四分之一平方米的大小,用直径五六厘米的电钻钻头向下钻出来一个二十厘米深的孔洞,而后将小小的树苗种进入,再在外面套上一个PVC的管子用以保护。
我用锄头锄地时和一起工作的Ken说,百年前来到澳洲和美国修建铁路的华工应该跟我用着相同的工具。虽然Ken已经七十多岁,但各种农场的工作乃至重体力的劳动都不在话下,锄头锄地、电锯砍树、骑摩托车赶牛,和国内街角公园里打牌的老年人判若两人。

Southern Cross即南十字星,从墨尔本主要车站的名字到澳大利亚的国旗上都有着南十字星的踪迹。农场远离城市,深夜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向天空,充满着无数或明或暗的繁星,是国内城市中难及的。借助手机上的APP和Ken的指示,我终于找到了东南方向一隅的南十字座,并没有像想象中的如北斗七星一般巨大,只有小小的宛若小十字架一般挂在低空中。南十字星也并非如北斗七星直接指向北方,回到屋子里,Ken拿出白纸画出南十字星和一旁被称为“pointer stars”的两颗明亮的星,十字星的纵向延长线与Pointer两颗星的中点垂线相交的交点,才是正南方向。我又出门看了一次,果真如此。
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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