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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好比金魚,固執像牛,合起來變成貪吃愛散步的金牛座。

非我 01》忘記那身體 :當 AR 技術遇上工業生產

技術發展是增強了對人的限制,還是對人的解放?

托寶可夢之福,擴增實境技術在年輕一輩人的流行程度,大概不須特別解釋這是什麼,但面向不玩遊戲的長輩溝通時,我們該怎麼解釋這項技術?

你可以說,這是數位觀落陰。

這個說法雖然好笑,卻很貼切。因為使用者必須透過裝置進入「別人看不到、只有自己看得到」的視界,這種知覺也無法傳遞給人,除非戴上裝置一起前往異世界。這種將虛擬意象與現實經驗連結的技術,在展覽、遊戲應用裡聲名大噪,但不太熱衷遊戲的我,始終好奇這技術還能應用在什麼領域?

解放現實的一種可能

去年我在南港年度工具機展參觀,各家大廠無不搬出自家的升降機具、AGV 來展示,就算是軟體的項目,也是好幾個螢幕並排模擬企業的戰情室,只有在主展外的小間,幾家廠商靜靜在那裏展示著軟體,在整個展之中顯得特別。

其中所羅門科技展示的例子讓我印象深刻,展示畫面中一塊原本無法被看穿的金屬部件,轉為模型後像俄羅斯娃娃一樣,一層層往上長、開展出內部組件,一個整體就這樣變成數個零件,這是應用在機具維修的模型。

而另支展示影片如下圖,待維修的機台上標示著不同區域的風險標誌。這兩個畫面都是透過 PTC(參數科技)擴增實境建模平台 Vuforia 平台產出的模型。這款開發套件,就像是平常剪接或製圖者使用的 Premiere、 Illustrator,能讓使用者在不涉及程式開發的流程下產出實際的 AR 應用。

同個平台還有像是支援遠端視訊協作的 Vuforia Chalk,讓遠端專家透過視訊標記實體物。跟一般視訊軟體不同的地方在於 Vuforia Chalk 裡的標記一旦被畫下,便會跟現實裡的實物綁定,不會隨著裝置移動而脫離,就算把畫面轉開去檢查其他零件,再回來時標記也好好的留在原點,不需要重新溝通定位,大大增進了異地溝通的效率,這些功能可以應用在遠距的維修情境,或作為新人 onboarding 教材。

而且它的服務範圍可以不只限於一部機器,PTC 最新公告指出他們的場域標記功能,目前最大可支援到2萬7820平方公尺,大概是六座足球場那麼大。想想如果大學改用這套系統來做校園導覽,每年開學季就不必看到許多學子消耗時間跑大地、解任務,只為了熟悉校園環境。

台北市過去也曾規劃為地下管線製作2 AR 模型,防止現場工人誤掘

這一類佔地較廣的活動空間,或大批量的新人訓練場景,透過 3D 測繪與建模,便能將儲存在地景、建築、設施上的抽象知識抽取出來,轉為具體呈現。也讓知識得以脫離人來存在

身體:被技術解放或者囚禁

「那這樣的技術,會不會讓人變得更無用、更容易取代?」

這種質疑「人被技術物奪取所處位置」的想法並非首見,過去每次技術革命時,人類都曾因為生活型態的變革而起身反抗,害怕工具在特定目的下反倒加強了對人的監控與利用。

確實,工業革命 1.0 是由瓦特所發明的蒸汽機取代了傳統人力,也由於設備機械化,生產活動得以集中,而衍生出工廠這種形式;2.0 電氣化的同時出現流水線生產概念,人就像系統裡的一個小螺絲釘,相互替代性高;而 3.0 自動化則是在機器加上了邏輯閘,生產過程中重複性高的簡易動作與判斷都能由機器來完成,人的角色越來越被動且缺乏創造性。

但在技術不斷往前推展的時候,「我們人」一直是不變的嗎?

by Wilmer Martinez on Unsplash

在當代討論裡,研究媒介的麥克魯漢(Herbert Marshall McLuhan)將技術產物被視作感官的延伸,眼鏡強化眼睛、人工關節強化骨骼、手機強化了我們的視聽。媒介作為人的延伸,卻也意味著人感官的退縮,因此語言截除了人耳、汽車結除了人腿,而傳遞的訊息明確卻缺乏參與度的熱媒介截除了人的思考能力。看來隨著科技越強大,人會越弱化。

但到了晚近一點的年代,提出賽博格宣言的唐娜.哈洛威(Donna Jeanne Haraway)認為與機械義體嫁接的「賽博格」,是一種模糊了機械/有機生物、人/獸、男/女之間原本涇渭分明的混雜狀態,它模糊了既有定義的界線,遊走於二元之間。從賽博格的存在,她也進一步質疑性別、種族、階級等認同架構,但此處模糊的對象是原有定義,而非定義與界線不存在,破除定義以後的賽博格正處於未完成狀態。

從追問「技術是什麼?」的抽象本質,到看向前方,去問當前的技術領域有多複雜,有哪些知識型態,技術哲學轉了一個彎,人在這之中從客觀的條件也轉成參與者角色,我們塑造技術物的同時,也在創造新的人類。

再者,工業 4.0 不只強調在網路速度與運算能力的進展,其中物聯網的重要概念正是連結度,在這個時代裡,要問的是「下一步,我們要跟什麼來連結?」


後記

2018 年,我在北京聽了一場談人文學位置與未來的講座,講者戴錦華提到在數位轉型的當前,技術變得太快太強大,人文學的未來不知何去何從,彷彿處於一個沒有座標的星系中。

但順著技術發展的歷史,她以人的身體做比喻,認為與其抗拒機械義體與我們嫁接,不如解消對於身體的想像,開啟一種混合的可能,而非堅守本體論、二元論。年中,我翻到自己紀錄講座的筆記,雖然感覺時間已過去非常的久,但拿來思考人未來要投入哪種職涯、在家庭婚戀關係裡要選擇何種角色,而非順應規範而生,似乎還是挺應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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