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書寫字的人,住處毗鄰加州伯克利大學,身在學院外。識得粵國英三語,略知法文。因癡迷巴西音樂,四十歲後始習葡萄牙語,宏願是將Caetano Veloso的回憶錄翻譯成中文。
公共洗衣房
疊衣服常有意外收穫:
陌生人的T恤、金髮褐髮、短襪,
甚至冷不防被手裏的胸罩嚇一跳——
誰叫我是同性戀男子。
美國公寓甚少配備獨立洗衣機
(烤箱幾乎必有),
大多是全棟共用洗衣房(含烘乾機),
美國人嘛大大咧咧——
連球鞋也會塞進去一洗了之。
(最可能是附近州立大學來此租房的學生所為。)
某次一條疑似做了抹布的毛巾,
絲絲縷縷洞洞,落了我倆衣物一身的毛。
別的我都歸還回去不管物主miss它們與否。
那造孽毛巾被果斷扔掉。
洗衣房位於我們的地下層
(電梯按鈕B代表basement
但一次有人問我是否要下去"bottom"),
從早晨八點一直運轉到深夜,
潮起潮落,
有時人聲鼎沸
有時冷冷清清:
當然是非週末上班時辰
容易發現空餘機器。
但是禮拜五禮拜六晚上派對時光這兒也清閒得很,
禮拜天夜裏永遠有人在轟隆隆聲中排隊洗衣,
週末苦短,
誰都是最後一分鐘先生。
這兒是個微微可愛的地方:
過路人種族各異收入參差性情懸殊氣味有別,
然而都還在乎清潔自己,
沒有臭烘烘的流浪者
(長久不洗澡的氣味與大麻並列是一種舊金山街頭味)。
這兒是個較普通的人類集散地。
有人在假大理石檯面上疊好全部衣物才登樓,
也許他們家人口眾多空間逼仄,
也許他是在享受一點難得的清靜(避開嘮叨的老妻?),
也許還有無數個也許。
等待時閒聊的閒聊(我永遠是巴別塔中偷聽隔壁的居民)、
聽歌的聽歌,更多的人刷手機,
有飲料機,有小書架,上面通常坐著些我不要看的書報,
偶爾喜見一冊《紐約客》不知是哪位房客捎來,
當即被我搜刮而去。
甚想遇見那本雜誌的舊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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