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的眼镜
玫瑰色的眼镜

社科爱好者,音乐文字重度依赖,喜欢去山川湖海瞎跑

台湾行纪 6 - 山海

草东的《山海》“他明白 他明白 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 “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很多年里,每当愤怒或者无力时都会找来听。现在,漂在东海岸一条船上,这个岛屿的山海就在眼前

在花莲醒来是下雨天,下楼吃早点时,听到断断续续的二胡声,出门看,是隔壁玉石店的小姑娘在店里练琴,弟弟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人来人往。她练得不太熟,磕磕绊绊,时不时重来一段,但和雨声、街上的摩托声一起,交汇成热络的日常。就在此时,头顶传来轰鸣,几架军机飞过,像是热闹街市和宏大叙事的一瞬交错。

坐船出海赏鲸,刚驶出海港,浪就渐渐变大,摇得船上的人歪歪扭扭。两个小男孩,兄弟两个,一点不带怯的,一边一个站在船头,在浪把船头抬起来又落下去的时候,蹦蹦跳跳。一个浪过去,哥哥叫着“不好玩”,弟弟也跟着喊“不好玩” -“不刺激!” -“不刺激!” 嘻嘻哈哈等着下一个更大的浪。

两个不怕海浪的小朋友

一直以为自己不晕船晕车,然而倒着坐了一会船,肠胃也开始摇晃,赶紧正过来,余下的航程再也不敢倒着坐。站在船头甲板的侧面,风拍着脸,水花从船舷边溅出来,时不时拍到甲板上。无际的海,但怎么看也看不腻。站久了,海水拍上来又晾干,手臂上一层盐粒。

海水千万种蓝

返程的时候,船开到离海岸山脉很近的地方,山在云雾笼罩中,相接的是深蓝的海,想到草东的《山海》“他明白 他明白 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 “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很多年里,每当愤怒或者无力时都会找来听,现在这个岛屿的山海就在眼前。

东岸的山海,阴天是水墨画的样子

快回到海港前,云散开一点点,远处一道道霞光。开进海港的一刻,灯塔和船的侧面形成一个很妙的构图,在转瞬即逝前,赶紧按下快门。

海港的灯塔

回城的计程车上,再次被司机的技术震撼到。司机们在同一个无线电通话网络里,像一个巨大的实时语音聊天室,随时更新乘客和自己的位置。司机大哥在娴熟开着手动挡的同时,在无线电系统里通话、接单,拿出小本本勾勾画画,有空时和我聊两句,时不时拿一颗槟榔出来吃,这个多线程操作能力max。 把我卸在太平洋公园门口,立马就有另一拨人搭车,无缝衔接。

此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下了车查一查,发现两百米外有一家臭豆腐,走去的半路上,忽然闻到桂花的甜香,左右看看,发现一排盆栽的桂花树,树上长着小小的花丛。把鼻子凑到花丛跟前,深深地吸一口气,天呢,多少年没见过新鲜的桂花香,久违了。

久违的桂花树

走到臭豆腐店,好多本地人,一定很好吃。点了一个小份,厨房里几个人手脚利落、无缝合作,三块臭豆腐对半切开,盖上洋葱丝和泡菜,浇汁,端出来是一大碗。臭豆腐炸得酥酥的,用筷子划开,拿多孔的那一面吸吸汁水,又酥又多汁。洋葱一点都不辣,脆脆的清甜,和臭豆腐很搭。

暴风吸完一碗,往太平洋公园走,公园门口挂着好多灯笼,走近了才发现,是花莲21所国小的学生画的上千盏灯笼,组成一面一面的灯笼墙。小朋友们很有创意,画龙、画烟花、写年年高,各种各样的颜色。远处看很震撼,近看是一个个小脑袋里的主意,超有爱。

走进入口,看到更多灯节的雕塑,走过被树包围的木栈道,来到海边的主道,时不时有人骑脚踏车经过,令人羡慕。在海边捡石头、坐下听浪涛,如果不是要赶火车,可以坐在那里听一天。

去车站的路上,谷歌地图上显示的公交左等右等都没有影子,走过去的时间也不够,就去问路边餐馆的老板怎么打车。他很热心地帮我订车,等车的时间里,他拿了一个塑料凳子来,让我坐下,他爸爸也围过来,聊天,问我从哪里来,我说我是大陆长大,现在在国外。他爸爸说他们是外省人第二代,祖籍在哪里哪里。

聊到一半,他们开玩笑问我:“听说你们要统一我们哦”

我也顺着玩笑回:“你们能不能统一我们啊?”

计程车来了,给餐馆老板道过谢上车。到花莲火车站时又开始下雨,坐扶梯去二楼站台的时候,前面站着一位拉着两轮小拉车的婆婆。上扶梯没多久,她忽然跌倒,倒在我脚边。我去拉住她手臂,但是因为人向后仰,脚高头低,爬不起来。这时我后面的姐姐走过来,接过小拉车,用稳定的声音说“没事,可以松手,手撑到这里,身体摆正” 这一次婆婆站了起来,确认过没事之后,她把小拉车递给婆婆,此时扶梯正好快到顶。

扶梯到顶,大家各去各的地方,好像就这么过去,有惊无险一件平凡的事。可是事后印象很深,那位姐姐对扶老人的毫不犹豫,知道怎样帮婆婆最有效的站起来,还有,很有温度的、对陌生人真心的关切。也许是看过太多例国内的新闻,老人摔倒或受伤,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去扶;还有一些老人摔倒后,讹诈扶他起来的人。人与人间基本的信任在这种恶性循环中被一次次打破,竖起防备和敌意的墙。当遇到花莲火车站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暖暖的,对陌生人的信任和关心可以如此自然,这个社会可以保有如此真诚的善意。

火车走的线路靠山,再次见到云雾里山的轮廓。要到台北时天已经黑了,车厢显示屏上滑过一行字“下一站 台北” 看到时莫名安心。

回到台北,放下行李就冲去宁夏夜市觅食。好窄一条街,仅容两三个人通过,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好吃的太多看花眼。吃到一碗鱿鱼羹,鱼浆包着鱿鱼,一碗很实在好几个,羹汤是神奇的味道。馋水果,在水果摊前,看着老板把芭乐切块、拌上梅粉和甘草。用竹签边走边吃时,忽然理解了“芭乐歌”这个词。第一次听到“芭乐歌”这个词的时候完全是懵的,直到真的吃到芭乐、发现真的很甜,才意识到,哦,原来是糖水歌的意思,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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