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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小說 ▇ 這可能不是真實故事。之四

2022 年 5 月 1 日

讓我們陷入困境的不是無知，而是看似正確的謬誤推斷。

▇ 說小說 ▇ 這個系列斷續寫了五年，近一年都沒有新的篇章，因為每一次寫都太傷神。可能因為它雖然不完全是真的，也可能正是因為，我無法讓它太假。

我推開那家餐館的門，風塵僕僕一屁股落座在你旁邊的軟沙發上，這是我們都很愛吃的一家小店。位置不多，店內客人也只四五桌，很舒服可以好好放鬆的一個狀態。你正優雅的喝著餐前酒：「加完班啦？」

「哪可能有加得完的班，先吃飯啦餓了餓了好餓。」我哀嚎。

你用一貫寵溺的笑容看著我，輕聲說著已經點了哪些菜，要我喝口水，喘口氣，等一下就有得吃了別心急。

看你氣定神閒貌，其實我還是不太習慣，這真的是當年那個愛起來和扭起來都雷霆萬鈞的火爆浪子嗎？

「那是年輕不懂事呀。還得感謝妳，用肉身的試煉讓我成長。」

我一口酒還沒吞下，差點噎到：「你中邪喔，在說什麼五四三的。」

你笑得非常惡劣：「哈哈哈哈能讓我們的氣質女神臉紅失態，蠻值得驕傲欸。」說著一隻手挽上我的肩：「妳知道跟以前相比，我已經收斂很多了吧。」

知道，知道啦，怎麼能忘記呢。

當年我只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小笨蛋，面對把侵略性藏在背後，而保護感寫在臉上的你，絲毫不知自己已經踏入虎口了呀，第一次走進你家興沖沖想看你書櫃和CD櫃上的收藏，我瞎了才會沒注意到旁邊的那張大床...。

「對。妳真的好笨喔。笨的超可愛的，我就看著妳的背影，那麼專心的找書，哇哇哇的驚嘆哪些妳也有，又抽出好幾本來看，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多快可以把妳放倒在我的床上。」

「現在怎樣？今天主題是真心話大冒險嗎？」

「哈哈哈哈哈，大冒險我們已經玩過了。至於真心話，說再多也沒有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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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不是說好不要再去想改變不了的事嗎。現在這樣不是更好？能當好好說話吃飯的朋友，擁有過一段共同覺得轟轟烈烈很青春的感情，在多年以後還可以回首當年的稚氣，已經很難得了。

你臉上又露出那種複雜難解的表情，像要寬慰我似的，有些疲憊的微笑：「嗯，看妳現在都好，就很好囉。」

嘴硬心軟，看似衝動卻時時謹慎冷眼以待。

歲月已經把你磨成世故的男子，沒有了當年的霸氣，只剩下用戲謔包裝的溫情。我怎麼會不懂，畢竟我也不再是那個懵懂單純的女孩了。那個女孩那天開開心心的抱著兩本戰利品回家，全身而退。直到有一天，男人在她不知道第幾次挑書的時候，靜悄悄的從背後拿下她手上的書，在一整排的哲人思想之前，她只看見一雙充滿慾望的眼睛，滿溢著海量的思念。她沒有抗拒，即使人之初的疼痛讓她忍不住輕喊出聲，她也記得男人如何溫柔而耐心的，讓她成為一個女人。

但此後，擁有帶來創造痛苦的佔有欲。

男人愈來愈沒辦法忍受女孩的好人緣，她正要綻放，身旁總是有太多人分掉她的時間和精神，兩人經常為此爭吵。男人脾氣大，一點小事就神經質的質問女孩是不是喜歡上別人，或者誰誰誰是不是想追求她。女孩總是耐心解釋，但每一次到最後，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讓男人放心，她現在只屬於他。女孩愈來愈不快樂，她是需要自由與信任的蜂鳥，不是養在溫室裡觀賞的蝴蝶，在一次她和朋友一起去讀書會，回家晚了些報備，男人又勃然大怒之後，她再也無法繼續這樣下去了。

別離難，但男人並未糾纏太久，他有傲骨傲氣，不容愛裡縫隙。多年以後兩人重新在一場公關活動的觥籌交錯中意外重遇，沒有想像中以為會發生的尷尬，倒是因為舊識，很快有了話題，從彼此的風霜裡看見了蛻變，也許，所有曾經的遺憾都有它的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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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現在還參加讀書會嗎？」

「沒有時間啊，公司忙死了一天到晚辦活動，連看書都變少了。還是當學生好。」

「是喔，所以不會再有男人可以把妳騙去家裡挑書了。」

我斜眼睨著你：「你有騙我嗎？」

「當然有啊，妳這麼好騙。分開的時候我假裝不難過，妳不是也相信了嗎。」你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說著。

也許吧。
馬克吐溫說，讓我們陷入困境的不是無知，而是看似正確的謬誤推斷。

我們基於環境、感受、經驗來推斷現狀，我們選擇要保留或捨棄某些情感而做決定，所以我們現在坐在這裡試著扮演普通好友般的閒扯淡，揭開過去可能的傷口，來確定自己已經康復無虞了。

我們覺得自己夠成熟了可以把最隱密的情感過程拿出來討論，像是那段感情是發生在不相關的人身上，而我們可以品頭論足，個案研究一樣的點評故事主角的設定和劇情。會不會我們即將根據所有正確且互相挑戰的完整資訊，再一次的，成就一個充滿缺憾的結局？

我沒有答案。我想你也沒有。

可是無所謂的。我們從來不是要從彼此身上找到答案，我們是為了自己。再不想承認也無法否認，我們其實只是想要找到曾經被愛著、被關切著、被在意著的自己。而那些不甘寂寞的夜晚，欠缺的從來不只是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