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384《史記》卷二十九〈河渠書〉02：要死守工程師，還是間諜的職業道德？

──────────原文──────────

自是之後，滎陽下引河東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會。于楚，西方則通渠漢水、雲夢之野，東方則通［鴻］溝江淮之閒。於吳，則通渠三江、五湖。於齊，則通菑濟之閒。於蜀，蜀守冰鑿離碓，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餘則用溉浸，百姓饗其利。至于所過，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疇之渠，以萬億計，然莫足數也。

西門豹引漳水溉鄴，以富魏之河內。

而韓聞秦之好興事，欲罷之，毋令東伐，乃使水工鄭國閒說秦，令鑿涇水自中山西邸瓠口為渠，并北山東注洛三百餘里，欲以溉田。中作而覺，秦欲殺鄭國。鄭國曰：「始臣為閒，然渠成亦秦之利也。」秦以為然，卒使就渠。渠就，用注填閼之水，溉澤鹵之地四萬餘頃，收皆畝一鐘。於是關中為沃野，無凶年，秦以富彊，卒并諸侯，因命曰鄭國渠。

──────────翻譯──────────

從此以後，人們又自「滎陽」以下引河水東南流，修成「鴻溝」，用以溝通宋、鄭、陳、蔡、曹、衛各國，並分別與濟水、汝水、淮水、泗水匯合。

在楚地，西面有河渠把「漢水」和「雲夢澤」連通，東面的長江、淮河之間用溝渠相連。

在吳地，三江、五湖之間開鑿河渠相通。

在齊地，則在菑水、濟水間修渠相通。

在蜀地，蜀郡守「李冰」鑿通「離碓【音同對，山名】」，以避開「沫水」造成的水災，並在成都一帶開鑿二條江水支流。這些河渠都能行舟，多餘的水則用於灌溉農田，百姓得到了好處。至於渠水經過的地區，人們往往又開鑿一些支渠引渠水灌田，這些小支渠數目數以億萬計，數也數不清。

「西門豹」引「漳水」灌溉鄴郡的農田，使魏國的「河內地區」富裕起來。

韓國聽說秦國喜歡興辦各種事業，就希望藉此消耗秦國國力，使它無力對山東諸國用兵，於是命水利工匠「鄭國」做間諜去遊說秦國，讓秦國試著把「涇水」從「中山」西到「瓠口」修一條水渠，並沿著「北山」向東流入「洛水」，長達三百餘里，要用來灌溉農田。河渠工程進行到一半，「鄭國」的陰謀被發覺，秦王打算殺他，鄭國說：

「當初我的確是來擔任韓國間諜的，可是如果這條河渠完成，也是對秦國有利。」

秦王認為他說得對，終於讓他繼續把河渠修成。河渠修成後，引來帶有淤泥的水灌溉兩岸低窪的鹽鹼地四萬多頃，每畝產量都高達到了六石四斗。從此「關中」變成沃野，再也沒有荒年，秦國因此富強起來，最後併吞了各諸侯國，因此把這條河渠命名為「鄭國渠」。

─────────解說與心得─────────

大禹治水後，隨著時代的推移，隨著人口的持續增加，人們又修築了更多水道，灌溉更多田地。這當中有我們熟悉的李冰父子所修築的「都江堰」，讓四川盆地從此成為天府之國，還有西門豹引漳水灌溉，讓魏國成為戰國時代最早稱雄的國家。

另一方面，這段史料也記載了韓國間諜「鄭國」的故事。當初為了拖累秦國的軍事腳步，身為間諜的河渠工程師「鄭國」遊說秦王修築河渠。這浩大的工程，果真引起了秦國的懷疑下，韓國的陰謀被發現了！「鄭國」也因此可能被殺。結果，鄭國竟然說服了秦王，認為如果這項浩大工程可以完成，必定可以讓秦國更有實力併吞各國。就這角度來說，鄭國的間諜任務應該算是失敗的。但身為河渠工程師的鄭國，卻也完成了這項不朽的事業，就工程師的角度來說，他是成功的。那麼，為何鄭國會選擇「倒戈」呢？我想，「秦國的工程行動力」也許是鄭國最終選擇幫秦國修築完河渠的關鍵。雖然身兼工程師與間諜兩個身分，但對鄭國來說，間諜一職只能暫時拖慢秦國軍事行動，工程師一職不僅可以發揮所長、造福百姓，甚至也可以讓自己名留青史。我想，在韓國沒辦法發揮工程師才華的鄭國，看著秦國人民一點一滴地完成自己構想的河渠時，那份感動應該是讓他決定好好幫秦國修好河渠的動力吧！

在「鄭國渠」的完工下，「關中」從此沃野千里，未來許多定都在關中地區的朝代應該都因此獲利。看來，鄭國當年的貢獻比我們想像的還偉大呢！

最終秦國憑藉著鄭國渠累積的實力併吞了六國，那麼漢代之後，關於河渠的部分，司馬遷還為我們留下哪些紀錄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幾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