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第12章：天雷地火

「楊志鈞，家裡有沒有人來載你？」帶隊老師走過來問。

我坐在睡袋上，兩肘抱膝，無辜地搖搖頭。

老師見狀手一招，模糊地叫了個名字，「來，你，帶他回宿舍，拿件衣服給他換。」

我回頭找顏恆章，不見了，也許回家了吧。鬧鬨鬨的禮堂轉瞬變得冷冷清清。

老師指定的人推推我的肩，示意我跟他走。我認出他是隔壁班的轉學生，卻不曉得他的名字。我們冒雨跑回宿舍，他好心拿了件套頭罩衫和運動褲給我換上，又從亂七八糟的什物當中搜出一把吹風機，讓我把頭髮吹乾。

屋外雷雨大作，幾乎所有人都回去了，宿舍裡也沒留下幾個人，這六人一間的寢室就睡我們兩個。

「你叫楊志鈞是吧？」他長得肥頭大耳，笑嘻嘻的面頰上一抹健康的紅潤。

「嗯，你呢？」

「我叫陳德福，你就叫我阿福好了。」

我們聊了一會兒，又看了很久陳德福租的武俠漫畫。看看時間，不早了，折騰了一個晚上，天又濕又冷，陳德福打了個呵欠，說：「我想睡了，你呢？」

「我想上廁所。」

「喔，廁所就在澡堂旁邊，不過有……」

「不過有什麼？」

阿福轉了轉眼睛，望望四面，低促地說：「有鬼。」

「鬼？」我不信，卻相信有靈魂。因為鬼連著地獄，靈魂連著天堂，不一樣的。

「以前有個學長在廁所上吊自殺，天一黑，他就出來捉弄落單的學弟，從馬桶裡伸手上來抓人屁股，曾經有人被抓得血淋淋的呢……」

阿福陰森的語氣聽了我心裡邊發毛，可我一泡尿憋著也難受，怎麼辦？難不成求他陪我去？靠！看他的樣子就像準備要嘲笑我似的，我楊志鈞什麼都肯做，就不做膽小鬼。

「反正我又不是去撇條，站著撒尿他總抓不到我吧。」這話也是安慰自己說的。

「其實都是聽說的，我也沒碰過。」阿福搔了搔頭，咧嘴笑，「你要是怕，就去澡堂尿，那裡的燈比較亮，我們很多人都在那尿，沒關係的。」

我試著不去想那麼多，走出寢室往澡堂走，還沒走近，遠遠就看見那兒的燈亮著，我走進去一看，驚呆了。明燦燦的日光燈下站了個人，他裸身背對我，仰著的臉迎向蓮蓬花灑，細細的水注在他身上流，和著泡沫。

不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轉身抹去臉上的水沫望住我，眼底閃露出一絲驚詫。他，竟是顏恆章。

我以為他回去了，沒想到……我退了一步，還是硬著頭皮走進去，隨便找了一爿淋浴間，扯下褲頭，儘快把體內逼仄膀胱的熱流排掉。我的心怦怦響，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好不容易打了兩個哆嗦轉回頭，顏恆章的影子卻堵在門口。水聲嘩嘩響著，屋外雷聲隆隆大作，一道閃光在高窗上劈了一瞬，電燈顫了一霎，夾雜著天的怒吼。

顏恆章把我推往後，低頭狂亂地吻住了我。

我不記得了，也許是我先仰起頭，把嘴唇遞給他的。他將我撂在牆上，扯我的褲頭。我們粗暴地吸著氣，貼著肉，低聲喘息著，試圖把兩個人兩顆心融成一個。我醉昏昏，癡迷迷，跌入那好大好黑的深淵中，無聲地嗑著那稍縱即逝的快樂，含著血腥味的甜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