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霞的一千零一夜》第五章 2 決定了！搬到基隆

多桑在內政部常次任內歷經的幾任部長，都對這位次長深表嘉許與支持，多桑剛正不阿、不巧言令色，這種脾氣也漸獲下屬的理解，權力傾輒的事情好像變少了，至少官位的爭奪戰延燒不到這裡。至此，多桑的政途漸漸趨於平穩。

松柏因緣際會，為學長代診的工作也結束了。「去基隆開業」應該正是時候。

自己不開業的鄭教授、林教授、杜博士都極力贊成松柏離家創業，翁學長更是積極，為松柏尋覓適合開業的地點。根據學長的分析，新創業的醫生應該要到偏遠地區、生活水準不高的地方去開業，因為生活條件低的人容易生病，需要醫生。學長甚至務實地說：「對你這種『社會學』修得很好的醫生來說，在低水準的地區開業，正可以大顯身手，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秋霞還沒有意識到甚麼生活水準、社會學、賺不賺錢的層次，只是對「離家」、「開業」的遠景，全心全意的嚮往。第四個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呢，這一大家子要生活啊！

多桑一向理性，雖不捨松柏離開，但對於小樹長在母株近旁，飽受壓抑的缺點了然於心，也就順勢贊同。充滿矛盾心情的是卡將，松柏是她的長子，和小弟松平之間松柏有五位妹妹！妹妹和妹夫都敬重這位大哥，有事隨時可以相商的光景將要不復存在了，大家都有點捨不得。

儘管不捨，搬家的事還是進行著。學長的住家在「仁愛區」，是全基隆的首善之區，面對港口、鄰近火車站，有最大的街道，開滿了商店，診所也多，內科、小兒科、皮膚科、齒科、骨科……學長幫忙選定的租屋則在「安樂區」，那是在火車站的背面，在台北的話就是所謂的「後車站」了。但基隆沒有後車站，出了車站要走過一條汽車、三輪車與行人共用的陸橋，越過橋先經過中山區，然後才到安樂區。接著地勢漸次高起來，據說這條路一直上去，越過山就會到金包里、萬里、石門、野柳等北海岸。

租屋在安樂區邊緣，緊鄰中山區，所以可算是基隆的邊陲地帶中最靠近「主流」的區域了。松柏對這裏也只有片片段段的概念：勞動人口多，以碼頭工人為最多數；沒有西醫診所，中醫、草藥店、跌打損傷科等，是這裡的醫療主力；只有一間小學名為「安樂國小」，但很多足齡的小孩並沒有入學，上學的小孩很多還是赤著腳，不習慣穿鞋。

租屋是一間兩層樓木造房屋的一樓。房東是一位獨居老太太，住在二樓，她上下樓使用室內的樓梯，也就是說她出出入入都在「家裡」。

非常老舊又顯得危險的房子，樓梯的後方是廚房和盥洗處，中間是診療室，左邊是榻榻米通鋪，是全家的睡房，診療室有診察桌、洗手台(消毒水台)、桌上有X光片的燈台和血壓計、聽診器、頭燈等，外加一張診療床；藥局有內服藥品櫃、外用藥品和工具櫃、病歷格等等，診療室佔了整間屋子最大的空間，但設備實在相當克難。

知道初期的艱難，先只帶襁褓中的小女兒娟仔來，大的三個女兒暫時跟多桑卡將住，小姑小叔幫忙照顧。

秋霞一生中最大的震撼和恐懼這才要開始！

租屋過去經營撞球間，開過賭場，發生過凶殺案，也有人自殺；是一間不折不扣的凶宅！承租時介紹人有據實說明，但松柏研究現代科學的人不會介意這些，秋霞則是深信介紹人說的：「醫學是救人的，所有進醫院來的殺氣，都會因為醫生的正義之手拿的正義之刀，破除血光之災！把殺氣變成吉祥氣。」

鬼不可怕，行得正做得正，醫病、醫人、醫心，做的是好事就沒甚麼好怕的。夫妻倆互相激勵一番。但因為存心「救人」、「做好事」，每看完一個病人，包好了藥、交代服藥的細節後，兩人都不好意思開口收醫藥費！搞得病家滿臉狐疑，問：「多少？」松柏竟脹紅了臉說：「不要了……下次…再收啦！」好心的病人會笑說：「先ㄟ啊，我一次就要看好啊，你叫我下次來？下次不會來了啦。」

最糟糕的是房東老太太有精神分裂症，好好的時候沒事，有時發起瘋來摔碗、敲鍋，跺地板，最可怕的是半夜淒厲的鬼吼，哭天搶地要尋死。聲音騷擾還只能忍受，最怕她做出危險的事來，把房子燒了也說不定，拿刀砍人也有可能。成天擔驚受怕，秋霞神經衰弱非常嚴重了，靠吃安眠藥入睡也無解。

兩個月後，松柏籌了一大筆錢，用比市價多上好幾萬的錢買下整個屋子，也和精神科的學長接洽好收容老太太的療養院，讓老人受到好的照顧，安享天年。

開業醫的震撼實習告一段落。現在有了自己的房子了，診所和家庭的藍圖就在這幢簡易、木造的兩層樓房展開了。

第五章 2 ～ 完